抬起眼睛來追問道:“不光為了咱們洺州營,還為了誰?石將軍的弟兄麼?讓他跟在咱們身後好了!”
“恐怕還得去救老竇!”程名振站起身,輕輕按了按伍天錫的肩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竇若是死了,下一個恐怕就是咱們。況且你我都是老竇之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困死……”
話剛說了一半,外邊突然傳來一陣喧譁。二人同時扭頭,看見石瓚頂盔貫甲,氣急敗壞地跑了進來,“完蛋了,完蛋了,老竇真的敗了。被羅藝和李仲堅兩個聯手……”
“退向哪了?還是被人困了起來?”程名振立刻迎了上去,抓住石瓚的胳膊問道。
“這麼快,我怎麼可能知道。”石瓚疼得呲牙咧嘴,“趕緊鬆手,你小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有力氣。我派出的斥候剛出城沒多遠,就遇到了一波逃難的嘍囉,是徐元朗手下的。據他們說,老竇昨天就敗了。連帶著高開道、楊公卿等人的兵馬全都搭了進去。他們這些人當時正在戰場外圍收集糧食,見機得快,才……”
“該殺!”伍天錫猛然恨恨地插了一句,嚇了石瓚一大跳。
轉頭看看伍天錫那幅結實的身板,石瓚很自然地收住了火氣。這個時候,他可不想因為一點兒言語上的誤會再跟洺州營起了衝突,“的確該殺。但也虧了他們,才讓咱們及時得到了訊息。具體老竇那邊敗到什麼程度,是僅僅兵敗潰退,還是已經丟了腦袋,他們幾個也不清楚。我已經命斥候再向北查探,不管五十里還是一百里,得到老竇的確切訊息後立刻接力回報!”
“沒關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關鍵時刻,程名振反倒比石瓚這老江湖更有定力。“石大哥先坐下,在我這吃了早飯。等具體訊息傳回來後,咱們再一起行動!”
“不了,不了,我得趕緊去準備準備!”石瓚立刻連連擺手,看到伍天錫臉上閃過了一絲輕蔑,他笑了笑,慚愧的解釋,“你們兩個別覺得我膽小。我得回去鎮住場子。如果這個時候不見了我,弟兄們肯定得亂起來。不過二位兄弟儘管放心,老石頭我肯定不會丟下你們自己逃命!”
“多謝石大哥高義!”程名振躬身,輕輕施了一禮,“危難時刻,大夥共同進退,活命的機會總是多些。廢話我就不多說了,請石大哥安撫好隊伍。一會兒如何行動,咱們商量著辦就是!”
“嗯,嗯!”已經完全亂了方寸的石瓚連連點頭。憑著過去的經驗,他本能地選擇了將自己的未來與程名振綁在一起。不為別的,只憑著當年程名振敢領軍硬挑桑顯和的舉動,就值得他這樣做。在此前和此後,河北綠林道窩裡斗的情況多,公然對抗官軍的舉動卻少之又少。
此刻的永樂城內,竇建德兵敗的訊息已然傳開,士卒、民壯很快就亂成了一鍋粥。誰都知道竇建德兵敗的訊息意味著什麼,誰卻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有機靈一點兒的民壯和心思不穩的嘍囉,便結夥偷了乾糧、兵器,衝向城門準備自尋出路。而守城門計程車卒卻因為沒得到上頭的將令,死活不肯放人離開。雙方面對面擠在一起,劍拔弩張。虧得石瓚和程名振的親兵聞訊及時趕到,才在慘劇發生之前制止了這場內訌。
“奉石將軍命令,不是當兵的,儘管拿了乾糧離開。東城門已經開啟了,都從那邊走!但是……”負責整頓秩序的是石瓚麾下一名親信,名叫石重,跟了他許多年,軍中素有一定威望。“吃糧當兵的,這個時候就別給老子耍奸。要麼面對面死在敵人刀下,要麼被綁了死在老子刀下,兩條道,你們自己選!”
“民壯可以離開。士卒迅速歸建,否則,以逃兵罪論處!”洺州營的軍官說話更為直接,冷冰冰地丟下一句,然後便從腰間抽出了橫刀。
亂擠在一起的人群見了如此陣仗,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吵嚷了片刻,慢慢散去。整整一個上午就在惶急不安中渡過,正午過後,兩支兵馬都做好了撤退準備。石瓚和程名振各帶心腹將領,聚集到了廢棄的縣衙內,以此為中軍,共同商量下一步行動計劃。
根據斥候送回來的最新情報,竇家軍雖然受到了重大打擊,卻沒有全軍覆沒。因為王伏寶突然拼死殺向了李仲堅的後背,牽制了博陵軍的一部分兵力,給竇家軍創造了一絲機會。善於審時度勢的竇建德就藉著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毅然丟棄了在虎賁鐵騎踐踏下苦苦支撐的大半弟兄,帶著幕僚和後軍兵馬逃過了淶水。
將虎賁鐵騎甩開一段距離後,竇建德立刻命親信四下傳令。命所有隸屬於竇家軍的兵馬不惜一切代價,前往河間與他匯合。石瓚派出的斥候就是在一個半時辰前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