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不,不,一個月也行!”
“周文跟你這樣說的!”程名振心裡一陣煩躁,顧不得母親在前,皺著眉頭追問。
“嗯!”小杏花哽咽著回答。淚水滾過乾瘦的手背,卻根本顧不上去擦。
“他去京師幹什麼了?你能不能把詳細情況跟我說說。”程名振略作沉吟,繼續問道。
“他,他離開館陶後,一直跟著不同的人混。後來那些人都敗了,他就跟上了王薄!”小杏花見表哥態度有所鬆動,趕緊理了理慌亂的思路,斷斷續續地描述。“前一段時間,王薄發現竇建德成不了氣候,就託人聯絡了長安這邊。然後朝廷就下旨準了王薄的請求,封他為齊州大總管。命令他到京師覲見皇上。王薄不敢來,就把相公派來當使節。走在路上,我們夫妻聽說你在上黨,就決定分開。他繼續去京師,要我帶著孩子暫時來投奔你!”
看著小杏花悽惶無助的眼睛,程名振心裡又是憐惜,又是苦澀。同樣的年紀,小杏花看上去至少比杜鵑大了十歲,如果不是從小一起長大,連程名振自己都不幹確信,表妹今天只有二十歲出頭。
可此事確實非常難以摻和。知世郎王薄以殺伐果斷,勇於背叛為名。而朝廷裡那位皇帝陛下,對敢於背叛自己者,卻從不會給予第二次機會。正猶豫權衡各種利害關係的時候,突然聽見孃親嘆了口氣,低聲問道:“你,你相公跟你說過沒有。那王薄這回是真心投降,還是在腳踏兩隻船!”
“相公沒說!”小杏花抹了把臉,抽泣著回應。“但,但他卻說過,即使王薄再造反,他也不會跟著走了。寧願,寧願等在京師被大唐皇帝殺掉。也好,也好給孩子換個平安!”
說罷,蹲在地上,嚎啕失聲。
“唉!你這孩子!”程母搖搖頭,上前把侄女拉了起來。“你住下吧。就算投奔我來的,不算投奔你表哥。很多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
小杏花不敢回應,轉過頭來,淚汪汪地看向表哥表嫂。此時,程名振心裡早已把真相猜得透亮,忍不住搖頭苦笑,“住下吧,想住多久就多久。什麼時候周文覺得安全了,什麼時候自然會來接你們娘倆!”
“表哥。”小杏花掙脫姑母的攙扶,再度跪倒,“這輩子我對不住你。下輩子……。”
“有沒有下輩子,還兩說呢!”杜鵑嘆了口氣,上前用力將小杏花扯了起來。她膂力大,對方根本無法抗拒,“既然已經來了,斷沒有將你趕出去的道理。但你也多小心些,別給你表哥惹太多麻煩。說實話,你那相公可是……。”
“不會了,不會了!”小杏花嚇得連連擺手,“臨來之前,他跟我說過。其實當年,是他家對不起表哥在先。只是,只是當時……”
“只是當時,他已經習慣了。壓根兒沒把你表哥當人看,對不對!”程名振苦笑一聲,搖著頭說道。該死的周文,窮途末路了,還又算計了自己一次。猜準了以自己的性格,不會將表妹母子趕出家門,更不會做出殺孩子洩憤的勾當。那樣,即便王薄將來降而復叛,身為王薄重要臂膀的周文受到株連,身首異處。兩個孩子在自己的庇護下,也能平平安安地長大成*人!好算計,真是精明到底的好算計。
“嗯!”小杏花咬了咬下唇,點頭承認。
“現在呢,終於知道把別人當人看了!”杜鵑咧了下嘴,苦笑著道。小杏花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頭去,流淚不語。
夫妻兩個硬不下心來趕人,只好允許小杏花母子三個住下。肚子卻覺得非常鬱悶,比打了敗仗還堵得慌。到了半夜,杜鵑依舊覺得憤憤不平,往程名振結實的胸口上掐了一把,低聲追問道:“你說,他們夫妻倆的臉皮怎麼那麼厚,就真敢把孩子往你這裡送?”
“也許娘說得對,走投無路了吧!”程名振嘆了口氣,又是鬱悶,又是自豪。連生死仇人都想利用自己的善良一面,自己這輩子可真夠失敗的。
“你說,那倆孩子真的只有三歲?”杜鵑想了想,依舊覺得不甘心,將自己的頭支撐起來,看著丈夫的眼睛追問。
**的餘韻還沒褪去,她的臉孔豔麗如桃花。程名振忍不住將頭湊過去,輕輕在妻子唇上碰了碰,“瞎想什麼呢?如果是我的孩子,她還用費這麼多心思求我?直接讓兩個孩子過來叫聲阿爺,你我除了認栽,還能怎麼辦?”
“那倒是,虎毒還不食子呢!”杜鵑被丈夫聞得身體發軟,笑了笑,慢慢又躺了下去。拉過一隻有力的手,在自己小腹上上下摩挲,“不是就好。要不然,憑什麼她一夜就能懷上兩個。妾身卻至今沒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