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智謀。張金稱在此時突然說起劉備和諸葛亮的故事,無意間已經把自己比做賣過草鞋的劉皇叔了。而替他出謀劃策的程名振,也是剛剛加入張家軍。(注1)
當即,眾寨主堂主們以各自不同的目光看了程名振一眼,然後轟然領命。比起拿刀子跟官軍硬拼來,這個任務可是輕鬆得多了,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幾乎就是大夥兒的拿手好戲。須臾之間,館陶縣東門外又燃起了數以萬計的火頭,非但把整條官道吞噬進去,連同官道兩旁的土丘、農田、樹林也一併燒了起來。由北到南,形成了一個足足有十餘里的巨大火龍。
二當家薛頌心思慎密,怕火勢蔓延太大,殃及館陶城內的無辜。帶領本寨人馬倉促間於城門外開出了一條寬一丈,長三里許的空白地帶,將區域內的草木清除一空。只是如此窄的隔離區能否擋住被風吹得越來越旺的火勢,卻要聽天由命了。
好在這一夜風向以北風為主。偶爾向東偏偏,向西歪歪,持續時間都不甚長,所以各寨各堂的弟兄雖然不時有人因為放火的次序沒協調好,被自己人點起的火頭燻得滿臉漆黑。卻沒有一個人再像程名振那樣,被生生困在火場中。到了凌晨時分,從北方吹來的風力更強,吹得紅星亂飛,紫蛇狂舞,居然將館陶縣東側方圓數十里的天空都烤成通紅一片,連在東南方湧起的朝霞都顯得黯然失色。
也是老天暗中幫忙,四下剛一開始放亮,風向陡然轉為北偏西。一時間,火借風勢,風助火威,濃煙夾著火星,翻翻滾滾由館陶縣向東湧去。把昨夜曾經被程名振點燃的,以及被野火烤得半乾不溼的樹木、草根,重新又橫掃了一遍。這下,可不再是燎地皮的臘月野火了,而是燎原之炎!非但把縱火的一干大小嘍囉們驚了個目瞪口呆,連同程名振這個始作俑者也嚇得張大嘴巴,渾然忘記了身上的傷痛。
“瞧瞧你乾的好事!”張金稱心裡也暗自驚詫不已,伸手給了程名振一個脖摟,大聲讚歎,“當年諸葛亮火燒新野,都未必有這麼大的動靜!”
這個火燒數十里農田和樹林的功勞,程名振可不敢“獨吞”。咧了咧嘴,低聲回應:“是大當家前些日子積德行善,所以老天才眷顧咱們,特地改變了風向!”
“老天爺是個睜眼瞎子,從來分不清好人壞人!”張金稱撇了撇嘴,很不以程名振的說法為然。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火場和絲毫沒受到波及的館陶城,隱約中,他也覺得自己最近運氣的確越來越旺,說不定還真應了從林縣令家中搶來那個賤女人的暗示,將來有一番驚人的功業在頭前等著自己。
劉邦是個無賴,所以成就大業,是因為其麾下有樊噲、蕭何和韓信這些人的幫襯。劉備是個賣草鞋的苦哈哈,所以成就大業,是因為他慧眼找到了諸葛亮。跟讀過書的女人滾在一起幾個晚上,張金稱發覺自己的見識就是不一樣了。別的不說,至少心中的志向比原來高遠了許多。而遍數眼前眾寨主,郝老刀勇猛魯莽,有三分樊噲的味道。二當家薛頌的才能在謀劃上不見長,處理起日常事務卻每每遊刃有餘,當得起半拉架子蕭何。而他老張,論出身不比兩個姓劉的傢伙低多少。從沒幹過小偷小摸的缺德勾當,同樣走街串巷販貨,皮毛牲畜的利潤肯定比草鞋大。(注2)
至於韓信和張良、諸葛亮三人著落在何處,張金稱決定自己來挖掘。比起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的勁頭兒,老張兩度攻打館陶,兩次都帶走了程名振,也就差了一顧而已。
想到這,張金稱肚子裡邊也好像著了一把火,將整個人燒得精神抖擻。大手四下揮了揮,扯著嗓子命令道:“撤了,撤了,過了運河,到許家窩鋪開飯。來人,扎個轎子,把咱們的小諸葛亮抬起來。他辛苦了一整個晚上,總不能再用兩條腿趕路!“
“願意為大當家和軍師效勞!”幾個平素跟在張金稱身邊的鐵桿心腹笑著起鬨。然後迅速找來兩根結實的長矛,用葛布紮成滑竿,不由分說將程名振抬到了上面。
館陶縣百姓在半夜就被火光和人喊馬嘶聲給驚醒。懼於張金稱的淫威,都躲在家門裡邊不敢出頭。此刻隔著門縫看到一隊又一隊嘍囉興高采烈地穿城而過,心中倒湧起了幾分不捨。在城破當夜,的確很多人家都遭了難。但隨後張家軍在館陶縣駐紮的這些日子,也的確是近幾年來普通百姓最揚眉吐氣的日子。原來恨不得騎在大夥頭上拉屎衙役、幫閒們盡數被誅。原來大夥逢年過節才捨得吃的精米、細面,幾乎每家每戶都分到了兩大袋。原來大夥走過時總覺得被壓得抬不起來的周家大院,如今變成了一個瓦礫堆。除了半夜裡邊有野狗在瓦礫堆中找屍體啃之外,再沒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