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家了?”程名振在馬背上直犯暈,“王頭兒?哪個王頭兒?新來的捕頭?”
“是二毛哥!”劉葫蘆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岔子上,“他跟您一道出使張金稱那邊,救了全縣老小性命。事後您老人家活不見人……呸呸,看我這張嘴。一高興什麼顧忌都忘了!您老人家隱居起來養傷,縣令大人找不到你。就重賞二毛哥,提拔他當了本縣第三位捕頭。二毛哥當了捕頭後,立刻買了兩處宅院,一處給了您。一處自己留著住!”
“呃!”程名振長長出了一口氣。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感到暈頭轉向。王二毛居然當了捕頭?就他那膽小怕事的性格?不過,成賢街是個好地方。小杏花的家就在同一條街上,成親後想她回門的話,抬腿就可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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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冬至 (一 中)
門口兒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城裡邊的人不可能不注意。發現已經被縣太老爺下令塑了彩身,配享城隍廟內的鬼差又還了陽,大夥先是有些害怕,然後就嘻嘻哈哈湊上前看熱鬧。
程名振歸心似箭,恨不得一步就踏入家門。奈何街道兩邊被圍了個人山人海,戰馬根本邁不開腿。有些熟悉的鄉老熱情地打招呼,還有些沒人管的無賴頑童,鞍前馬後地亂鑽。一邊笑鬧,一邊在嘴裡含含混混地叫著,“城隍……上差……”,顯然是平素跟在大人身後看過程名振的塑像,把泥偶和真人混淆成為一談了。
見到如此情景,程名振反而不敢走得太快。他吃不準孃親現在到底以為自己死了,還是堅信自己活著。怕自己突然在家門口出現,把阿孃刺激得暈倒過去。左顧右盼想找個人先回自己家報信兒,卻又找不到太相熟的。娘兩個是春天逃難時搬到縣城裡來的,家道貧寒,跟左鄰右舍們很少有來往。
正著急間,前方人群猛然一分。十幾個公差打扮的傢伙笑呵呵地衝了過來。“小九哥,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不會那麼容易死!”當先一個人沒到跟前,抽泣聲先到。旁邊兩個亦衙役是滿臉喜悅,上前拉住程名振的馬韁繩,大踏步地在人群中分開道路。
“二毛、老葛、秀和!你們怎麼來了!今天不訓練麼?”程名振翻身下馬,拱著手跟大夥打招呼。除了王二毛外,其他幾個都是他在鄉勇營中的舊部。大白天的不參加訓練在街上亂竄,被上司知道後肯定要軍棍伺候。
“呵呵,鄉勇營早解散了。只剩下我們幾個被留在了衙門當差,白天巡街,晚上打更!”王二毛抹了把眼睛,又哭又笑。雖然已經當了捕頭,衣衫被漿得筆挺。他身上卻找不到半分當官的威嚴,依舊懵懵懂懂,活脫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韓葛生與段清兩人年齡都比王二毛大,行事也相對穩重些。先側開身子抱拳還了一揖,然後笑著回答道:“我們幾個奉命巡街,剛好巡視到附近。聽見城門口有異常動靜,特地過來檢視檢視。沒想到碰見了您!弟兄們一直以為您被張金稱殺了,私下裡……”
“去,去,去!”話剛說到一半兒,周禮虎又從差役堆中竄了出來,將韓葛生和段清兩個向旁邊一推,大聲抱怨:“程教頭剛回來,你們還翻這些陳芝麻爛穀子做甚?走,走,咱們喝酒去,好好替程教頭洗洗塵!”
“對,喝酒去,喝酒去!”眾衙役鬨笑著答應,“我們湊分子請程教頭!誰不去誰是怕婆娘的軟腳蝦!”
有股久違了的溫暖滋味湧上程名振心頭,讓他眼眶忍不住發熱。時隔小半年,弟兄們居然還記著他,還把他當做教頭來尊敬。沒有人追問他怎麼從敵人手裡脫的身?也沒有人懷疑他的清白。彷彿他從沒離開過般,從賊軍殺來的那一刻,就一直跟他們並肩站在一起。
這是用血凝成的信任,程名振不敢輕慢。他笑著抽了抽鼻子,拱手謝道:“酒肯定要跟大夥喝的,但先容我回一趟家。明天,明天傍晚,咱們逍遙樓,不醉不休!”
知道程名振是個大孝子,王二毛也趕緊替他打圓場,“大夥讓小九哥先回去看看老孃。明天再拿大碗灌他。奶奶的,這半年來,老子一直跟你們說小九哥沒死,你們就是不信。明天,哪個當初不信我的,自己先罰自己三碗!”
弟兄們剛進入公門不久,大多數人身上還留著原本的質樸,想了想,紛紛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做人不能忘了老孃!”
“那咱們分幾個人送教頭回家,其餘的繼續巡街,別讓耽誤了正事兒!”周禮虎做事謹慎,見程名振身邊圍攏的差役越來越多,笑著建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