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旺壓根兒不需要往同伴隊伍中看,撓撓腦袋,訕訕地道:“好像,好像沒了。盧大當家只提拔了三個寨主。趙寨主被那個黑大個一刀劈了。高寨主死在了前營。我看到是您的旗號,就讓麾下弟兄們放下了兵器……”
“那好,這些弟兄今天暫時全歸你統率。你的稱呼改一改,我這裡沒有寨主,你先做個偏將軍。”程名振迅速打斷,大聲宣佈對韓世旺的委任。
俘虜們的眼神立刻明亮了起來,嘴裡發出低聲歡呼。上來就封將軍,也就是九當家能有這個心胸氣度。換了別人,怎麼著也得掂量掂量再說。
“聽到了沒有,教頭還拿咱們當兄弟呢!”韓世旺不負所望,扭過頭去,衝著眾人喊道。
“聽到了!”嘍囉們興高采烈地回應。
“那還不謝謝九當家!”韓世旺繼續鼓動。
“謝九當家!”眾俘虜齊聲高喊,士氣立刻振作了起來。
“眾位兄弟!”程名振大步走到俘虜跟前,趁熱打鐵。“明天早上,我就要跟楊白眼決戰,給張大當家報仇。大夥如果願意跟我一起,就撿把刀,走在隊伍後面。如果累了,就營地內休息,別給我添亂。等打完了仗,咱們大夥一塊兒回鉅鹿澤!”
“看教頭這話說的,您拿我們當兄弟,我們也不能不給您長臉不是?”韓世旺第一個站出來大聲抗議。扭過半個身子,他將臉對準所有俘虜,“咱們跟著教頭一道殺楊白眼去。不敢去的就麻溜地自己找根歪脖樹吊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去,一起去。不能給教頭丟人!”眾俘虜七嘴八舌地回應。誰都明白這是大夥證明自己的唯一機會。
程名振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有了這夥新加盟者,關於如何對付楊善會,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具體的想法。“明天一早,我要跟楊善會決戰。你們由韓將軍統領,站在我的左翼。大夥有什麼本事都拿出來跟官兵招呼去。你等放心,只要戰場上還有一名活著的弟兄,我絕不會自己後退。”
“教頭!”聽到這話,性格謹慎的張瑾忍不住出言阻攔。把一群烏合之眾帶上戰場,並充當左翼,簡直是拿所有人的性命在做賭注。楊善會即便再不懂得打仗,也能看出這支隊伍的破綻在哪兒。屆時只要其瞅準了左翼窮追猛打,將這群烏合之眾擊潰,洺州軍整體肯定將陷入一個非常不利的境地。
他的話被程名振用一道冰冷的目光瞪回了肚子內。與此同時,俘虜群中也射出了數千道憤怒的目光。“張將軍儘管放心,只要您不退,姓韓的肯定站在敵軍面前!”受到了如此奇恥大辱,饒是性格軟弱如韓世旺,也忍無可忍。拱了下手,信誓旦旦地說道。
“韓兄弟……。”張瑾想解釋幾句,韓世旺卻不肯給他機會,扭過頭,在眾俘虜面前肅然而立。“弟兄們,既然教頭瞧得起咱們。咱們自己不能打自己的臉。明天早上,我老韓拎著刀站最後一排。不想去的,現在就走,韓某絕不阻攔。等到明天兩軍陣前,誰要是聳了蛋,可別怪老韓不認識你!你們放心,把你們都殺完了,老韓自己抹自己脖子,絕不活著給別人看笑話。”
“呸!是騾子是馬遛遛才知道!”
“您瞧好了吧。誰褲襠下沒長倆蛋蛋!“
七嘴八舌的聲音再度響起,憤怒中透著決絕。
第一章 賭局 (四 下)
韓世旺急於表明態度,張瑾擔憂俘虜們被收編後的戰鬥力。二人各自關注各自的目標,誰也沒注意到此時程名振的目光裡所包含著的絕不僅僅是其一向的寬容。張金稱是囚籠也是保護,曾經轄制了他也養育了他。而如今,張金稱死了,囚籠也罷,保護也罷,全都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前路海闊天空,程名振可以隨心所欲。
第二場戰鬥在清晨準時開始。發覺自己坐失良機之後,清河郡丞表現得異常果斷。迅速命將士們卯時三刻結束晨餐,辰時列陣出戰。
經歷了一夜惡戰的洺州軍肯定非常疲憊。所以對於揚善會來說也沒有錯失了太多。他這樣想著,並且準備趁敵之虛。卻沒料到自己的部屬昨夜也被號角聲折騰得徹夜難眠,身體與敵人一樣地疲弱。
兩支疲兵就這樣在在晨光中展開了生死搏殺。雙方一上來後都全力試圖搶奪戰場上的主動,但雙方都無法順利達成既定目標。兩邊的將士像趕集一般擠做一團,刀矛互向,大聲斥罵,吐沫星子和血珠飛濺於彼此的臉上,骯髒、猙獰。然後又在各自主帥的指揮下移動,分離,準備開始下一輪對沖。
在揚善會的督促下,清河郡兵攻得很積極,連續三次推入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