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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部分

期待喊道。

“唉!”孫駝子目光瞬間閃亮,充滿喜悅地回應。這是一個多月來,張金稱第一次主動喊他。從醫者角度上講,意味著他一個多月不屑的努力沒有白費。只要肯主動開口說話,就會慢慢重新拾起活下去希望。只要張金稱自己心中還有活下去的堅持,他就能繼續救治,將其從死亡的邊緣上給拉回來。

但張金稱接下來的話,瞬間又將孫駝子的心情從高峰打回了低谷,“你說,人如果肚子被刀劃開了,還有得救麼?”唯恐孫駝子不明白,張金稱繼續用手比劃,“這麼大個口子,沒傷到五腹六髒。我當時看得清清楚楚,絕對沒傷到內臟!”

“應該,應該能吧!大隋軍中,有的是名醫。當年羅藝中了一百多箭,還能被救回一條性命來呢!”不忍掐滅張金稱眼中微弱的火焰,孫駝子強忍著悲痛回答。當日的情形,他從張金稱的親兵口中,已經陸陸續續地探聽清楚了。老年喪子,並且是在那種情況下,無論換了誰,都會失去活著的勇氣。所以,他和程名振等人不怪張金稱一個多月來行事乖張。他們只是把對方當做了一個普通的喪子老漢來對待,盡一份人力,聽一份天命而已。

“哦”張金稱長長地喘了口氣,就像被判處死刑又剛剛獲得的赦免般輕鬆。“你會治麼?手中有方子沒有?”

“我不行,但別人一定能行!”孫駝子輕輕搖頭,臉上卻帶著希望的微笑。“人家軍中的大夫,祖祖輩輩都是專門治紅傷的,吃的就是那份手藝飯。我就一個半路出家的野郎中,跟人家軍中大夫如何能比。來,喝藥吧,喝完藥咱們喝肉湯!”

令人喜出望外的是,張金稱這回沒勞孫駝子想辦法給他灌藥,而是自己主動將藥喝了個乾淨。放下藥碗,他笑了笑,帶著幾分討好的表情說道:“喝完了,可以吃肉了吧。我好像很久沒吃過羊肉了!你們這段時間總捨不得給我吃!”

“喝湯可以。我讓廚房把肉搗爛了,給你做成肉糜。”孫駝子又是驚詫,又是難過,強笑著回應。轉身出門,他命令親兵去給張金稱準備伙食。然後又迅速蹣跚了回來,從地上收走藥碗,“木頭的,不結實。呵呵,我自己用習慣的,捨不得丟!”

張金稱根本沒看見他臉上的尷尬,兩眼呆滯,再度沉寂在幻想當中。羅藝當年中了一百多箭都能救活,小麂子應該也能活下來吧!畢竟他跟了李仲堅那麼長時間,沒功勞也有苦勞!況且李仲堅為人寬厚善良,肯定捨不得小麂子死。

要是當初,自己沒帶兵打到信都就好了?他心裡楞楞地想。如果自己沒打到信都郡,就不會遇到李旭,也就沒人認出張金稱就是當年的行商張二。兒子就不會受傷,鉅鹿澤也不會丟掉。

不對!一個聲音從肚子裡湧起來,快速否認前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鉅鹿澤如果不丟,他就還是張金稱,真實身份早晚會被兒子知曉。從這點上看,鉅鹿澤丟得好,丟得妙,只是,丟得太晚了些,太不及時。

那些飄在空中的想法太誘惑,太混亂,以至於張金稱很快又忘記了羊肉的味道。將孫駝子命人端來肉湯和少量肉糜吃了個乾乾淨淨後,他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身,扶住牆壁祈求,“老六啊,讓我出門透透氣,行麼?”

“沒問題,我這就去安排!”孫駝子求之不得,沒口子地答應。能扶著牆壁四下走動了,說明張金稱的死志又去了一大截。讓他出門去看看紅塵的溫馨,假以時日,孫駝子相信自己有本事令其恢復正常。

親兵們高興得像過節一般,小跑著拿來皮裘、皮帽、氈靴、錦帶,七手八腳替張金稱收拾齊整。待將張金稱裹得像個土財主般後,他們殷勤地挑開門簾,左右攙扶住對方的胳膊。

“我自己能走,能走!”任由大夥擺佈了半天的張金稱像個孩子般,不耐煩地抗議。在孫駝子的暗示下,侍衛們陸續鬆開手臂。護送著張大當家將腳邁出門外,一步,兩步,三步……。謝天謝地,經歷了一個多月的尋死覓活後,張大當家第一次憑藉自身力量走到了陽光下,孩子般得意地笑著,繼續蹣跚前行。

養傷的地點是在平恩縣衙,巴掌大的後花園很快就走完了。意猶未盡的張金稱命令大夥開啟後門,貼著牆根兒走了出去。他又一次看見了紅塵中的街道,像很久以前的記憶一樣破敗但又透著勃勃生機。他聽見了頑童們在巷子裡呼喊,間或還有爆竹清脆的炸響。(注1)

快過年了,所以家家戶戶的大人都在忙著清掃屋內屋外。孩子們沒人管,任著性子滿街發瘋。當年,小麂子也是一樣,每次都凍得清鼻涕流出來,在嘴唇上淌得老長。被人呵斥後,就會用力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