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遠方逃竄。片刻後,刀叢中只剩下盧俊一個人,渾身上下,大大小小足有二十道傷口在冒血。
“好漢子,你降了吧!”伍天錫將刀頭一收,帶著幾分敬意勸告。
“棄刀!”“棄刀!”隨著伍天錫的動作,陌刀兵將手中兵器迅速撤開,圍著圈斷喝。他們的作用就是殺戮,但他們卻不想濫殺,特別是對於有勇氣,有本領,值得尊敬的對手。
俊輕輕搖頭,血從嘴裡不斷地向外冒。剛才交手的剎那,他至少砍出了四十刀,沒能砍中一名對手。自己的身上,卻不知捱了多少下。如果不是因為穿著一襲冷鍛猴子甲,他早已跟弟兄們一道成為對方刀下碎肉了。
“給他個痛快!”伍天錫又看了對手一眼,沉聲命令。敵酋近在咫尺,他沒有更多時間耽擱,唯一可給予對手的敬意便是讓他保持死的尊嚴。兩名陌刀手配合著上前,刀光閃動。已經沒有力氣抵抗的盧俊用兵器支撐住自己,扭頭回望。在刀鋒入體的瞬間,他看見自己的族叔被親兵簇擁著,向後寨逃去。
這是早就猜到的結果。他閉上了眼睛,心滿意足。
“盧方元跑了,盧方元跑了!”與伍天錫齊頭並進的雄闊海率先現敵情變化,大聲向全軍通報。
“***,不要臉!”伍天錫聞言,氣得破口大罵。在他的設想中,既然同為鉅鹿澤曾經的當家人之一,盧方元的本領固然不如程名振,至少也會像程名振當初與自己相遇時那樣,給自己製造一些麻煩。如此,他便可以在盧方元身上試試新組建的陌刀隊之威,彌補一下自己當初被程名振擊敗的遺憾。
而盧方元卻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居然不顧袍澤正為他拼命,自己率先跳上了逃命的馬背。陌刀兵身上穿的全是重甲,怎可能追得上輕裝遁逃的無恥之徒?
“盧方元跑了,你們還打個什麼勁兒。放下兵器,既往不咎!”段清等人也陸續趕到,現正主已經逃走,趕緊將這個訊息通報全軍。
“盧方元跑了,弟兄們,降了吧!九當家不會虧待你們!”王飛帶了一幫弟兄,齊聲吶喊。
受到喊聲的提醒,伍天錫終於意識到差點到手的頭功因為自己的一念之仁從眼前飛走了。心中登時怒火萬丈,“把不肯放下兵器的,全給我剁了!”他大喝,拎著陌刀衝向最後的負隅頑抗,手起刀落,血光紛飛。
第一章 賭局 (四 上)
當程名振在侍衛的簇擁下走進燃燒著的營寨時,所有戰鬥已經結束。鉅鹿澤大當家盧方元只帶了不到二百人逃走,他的其餘親信要麼戰死,要麼被原本隸屬於張金稱、薛頌或者郝老刀部屬砍死。為了表明自己依附於盧方元實在是出於被逼無奈,“反正”的嘍囉們對盧方元的親信下手特別殘忍。甚至連已經放下兵器混入俘虜群中者,也被他們揪了出來,七手八腳亂刀分屍。那一瞬間表現出來的“忠勇”是如此突然,甚至令段清、張瑾、韓葛生等人連制止的命令都來不及發出。或者說,段清、張瑾等人故意縱容了這場殺戮。綠林規矩,新人入夥照例是要交投名狀的。大敵當前,沒法一一甄別歸附者的忠誠,讓他們透過屠殺來證明自己是條切實可行的捷徑。
儘管如此,留下來的俘虜數量還是非常龐大。遠遠超過了洺州軍的本身。造成這種結果的直接原因是由於盧方元對嘍囉們的不信任。趁張金稱出戰時竊取了鉅鹿澤大當家之位後,盧方元唯恐別人以同樣的手段來謀奪自己的基業。所以出征時總是將澤地中所有能戰者都帶在身邊。儘管這樣做,不僅增加了糧草的消耗量,而且未必會增加隊伍的戰鬥。但安全往往能成為選擇的第一理由。
當王二毛奪取了營門,宣佈給程名振前來替張金稱報仇,對受盧方元脅迫者既往不咎之後。大部分非盧氏嫡系嘍囉都選擇了臨陣倒戈或持械觀望。對於他們而言,程名振這個九當家的號召力比八當家盧方元強得多。當然,前者的武藝和獲勝的機會,也遠非後者所比。
洺州軍上下對這群牆頭草的態度並不友好。將士們總拿著一種高高在上的眼光看著他們,下達命令的時候也粗聲大氣,彷彿對方欠了自己幾百文肉好般。由於同出於鉅鹿澤一脈,底層軍官在俘虜中往往還能看到些舊相識。當這些熟悉的面孔帶著獻媚的表情試圖向老朋友打個招呼的時候,前者幾乎本能地將頭扭開。
“認識你我嫌丟人!”
“別跟人說我和你曾經是兄弟!”
話沒說在明處,目光卻把心中的真實想法表達得清清楚楚。俘虜們很快便明白了自己眼下所處的境地,於尷尬屈辱之餘,心裡本能地生出些憤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