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

向田掌櫃問過林元居所所在之後，白素素與陳青由後門離開了保榮堂。

“先到林元房內搜尋一番；施法看他將賬本等物藏在了何處。”小巷中；白素素邊走邊快速對陳青說道；“要賣藥堂；這些東西不可或缺。”那林元一介夥計；偷取賬冊簿記並無用處；若逃往外鄉這些物品便派不上用場；他若真的出城也必定不會帶著這些累贅。

白素素頓了頓；繼續道：“至於林元；待此事辦完再去抓……”她一句話尚未說完；突然感到一股有如實質般的壓力迎面而來，她轉眼，眼前逼仄狹窄的小巷內不知何時已立了一名僧人。

白素素一怔。

那僧人一襲白色僧袍，手持佛珠，目光清冷而泰然。陽光由小巷兩邊寬闊的雨簷上漏下，斜斜地灑在他身上。空氣中的微塵在他周身飄揚飛舞，他仿若蓮花寶座上的神祗般，安然穩固地站在紅塵之中，又超然沉靜地立於塵世之外。

泰然而靜謐的氛圍在他周身緩緩流淌，將他身後的遠處的鬧市映襯為一場虛妄荒唐的浮華幻境。他淡淡掃過白素素二人面孔，開口道：“二位，要往何處去？”

白素素心中緊繃了幾日的弦此刻突然斷裂開來，日日纏繞著她的焦躁感霎時間消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鋒利的銳器直抵咽喉的絲絲涼意。

小巷，鬧市，身著白衣的僧人。眼前的一切仿若似曾相識，又仿若只是壓力下曾出現在她夢中的場景。

陳青上前半步，將白素素擋在身後，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們要去哪裡，與你何干？”

那僧人微微一笑，狹長的眼眸中盛滿了洞悉一切的瞭然，“你二人涉足塵世，便與我相干。”他微啟薄唇，邊說邊緩步上前，白色的僧袍隨著他的步伐在飛舞的紅塵中翩然而動。

陳青謹慎地盯著他，微微錯後一步。

陳青的後背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度抵到了白素素的身前，她回過神，越過陳青的肩膀看向那逐漸逼近的僧人。她略一思忖，附在陳青耳邊快速耳語道：“你去林元家查詢賬冊和林元的下落，我留下來拖住他。”

陳青微微一僵，白素素抬手撫上他的手肘，“速速了結此事，你我才能離開這裡。”她撫過陳青手臂，在他手中輕輕一握，繼續道：“有桐君所贈‘銀素’，我不會有事。”手腕上的銀色絲線在斑駁的陽光下發出微弱的光芒，這是那日桐君離開前特意留給他二人的護身法器。

那僧人還在緩步逼近，陳青仍護在她身前與之僵持。白素素微微一嘆，輕聲道：“我需要你幫我。”

陳青猶豫片刻，緊緊回握了握白素素放於他掌中的那隻手，低聲道：“我馬上回來。”話畢迅速躍起飛至雨簷上，回首眷戀不捨地看她一眼，便隱去了身形。

那僧人略一怔愣，抬腳便要去追陳青。

白素素初見僧人時的震驚已然過去，她淡淡一笑，道：“法海，白素有禮了。”

那僧人又是一愣，白素素趁此間隙抬手結了個屏障咒印釋放出去，那咒印在空中散開，如一面散發著流光的巨牆般劈頭蓋臉地向僧人直撲而去。

僧人微一頓身，抬手結起法印向那巨牆猛地一擊，巨牆應聲飛散，化為片片零落的光影在小巷中翩然飛舞。

那僧人在落花般的流光之中向著陳青離去的方向飛身躍起，白素素微轉手腕，飛散的流光便匯成一條長蛇，向僧人纏繞過去。

那僧人躍起的身形被長蛇絆住，他微微低頭，執起手中佛珠唸了一串法咒，向纏繞在腳上長蛇輕喝了一聲：“去。”那條流光溢彩的蛇影便轉為一條繩索直直向白素素衝來。

白素素在身前劃出咒印，揮手召出一道弧形銀盾向著繩索迎面而去，那銀盾在半空中旋轉幾番，在欺近繩索剎那，突然變作一條巨蟒將繩索一口吞入腹中，又返身張開巨口向僧人襲去。

那僧人如磐石般泰然安穩地立在小巷當中，將寶光流動的佛珠持於胸前，在巨蟒躍至他面前瞬間，以佛珠在蟒蛇巨大的唇吻間輕輕一點，那巨蟒便仿若燃燒殆盡的枯葉般化滅在空氣中。

“白素，”僧人踩著小巷中狹長的陽光向她穩步欺近，法術湮滅時殘留的點點光斑在他周身逐漸消散，“我祛除你附於許仙身上的法術之時，已對你施過懲戒，你不思悔改，仍妄圖以妖法挾持凡人。此間塵世，已容不下你。”

白素素微微一笑，“法師如何得知那凡人不該被我追索？”

僧人看向她，目光清冽無波，他在她五步外站定，“你既有機緣開啟靈智，便當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