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年恩拉住她。
“你還沒有說你為什麼哭。”他的聲音淡淡的,卻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固執。
“我……沒有哭”
“我不是瞎子。”
夜靜悄悄的。
風捲起地面上的灰塵。有清潔工人在街邊開始打掃衛生,眼神古怪地看了他們一眼。
這對小情侶吵架了?
“我……想起了他。”她輕輕地。
“他?那個叫做竹鳳淺的傢伙?”奇怪,這個名字好像在他的腦子裡生了根,脫口而出的時候,帶起了一點泥土。
他的心縮了一下。
“他不是什麼傢伙!”她猛然回過頭,“你不可以這樣叫他的名字。”不可以這樣,用這樣輕蔑的語氣喊這個名字。
許年恩看著她,眼神一點點越發地冰涼:“哦,是嗎,那我應該怎麼叫他?竹先生?”
“竹……”先生。
雲之初愣住。
他說這三個字的時候,眼神裡有毫不掩飾的輕蔑,那種輕蔑,狠狠地刺痛了她。
她好像一隻刺蝟的刺,忽然間全部豎了起來,要保護中間那柔軟的軀體。
“提到他的時候,請你的態度尊重一些。”
第一次,她用這樣生硬的語氣和許年恩說話。
許年恩明顯也察覺到了。
“尊重嗎?”許年恩忽然笑了,“我為什麼要尊重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我怎麼知道他值不值得我尊重?說不定,他是一個無惡不作的混蛋。”
雲之初沒有說話。
她只是沉默地看著許年恩。她想,這個時候她應該生氣的,因為有人侮辱了先生,可是,此刻她的心裡,卻痛得模糊了一片。
她就那樣看著許年恩。
不離開,不說話,不笑,不哭。
她的眼睛,安靜得好像冬天靜靜的落雪。
許年恩在這樣的眼神當中迅速地潰敗下來。他忽然間慌了,可是更多多的是生氣。
“哦,好啊”他氣得大笑起來,“雲之初,好啊……看來事我自不量力,是我高看了自己。”他自信滿滿地以為她已經深深被她吸引,然後愛上他。
這一刻才發現自己是那樣愚蠢,她的眼底根本沒有他。
她所在意的只有那個叫做竹鳳淺的男人。
那麼,既然這樣——
她何必到他的身邊來?何必說什麼要給他幸福,為什麼不留在那個男人身邊就好,他死了,她也跟著去死,那不是很好很圓滿嗎?
“原來,我讓自己變成一個笑話。”他以為他這樣做是成全了她,也成全了自己。
可是,原來只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不,你不是笑話。”
夜空裡,雲之初的聲音靜靜的。
“你不是笑話,我才是。”她看著他,努力想笑,可是眼淚卻一直湧出來。
我才是,那個最大的笑話。
我自以為是,跑下山來找到你要報恩。我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你不是他,不是,可是,我卻一直你的身上尋找他的影子。
他的笑,他的愁,他的痛,他的一舉一動。
然後,我放縱自己愛上他的影子,再一次無法自拔。
可是,現在我發現了,清醒了,你真的不是他。
可是,為什麼我對你的迷戀,卻停止不了呢?
“你說什麼?”許年恩惱怒地看著她。
她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讓他生氣,氣得恨不得掐碎了她!
“你不是,我才是。”她伸手擦去臉上的淚水,可是卻越擦越多,“不是嗎?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心口忽然一窒。
“什麼安排……”
“帶我去買衣服,化妝,帶我去望江路,給我講那些故事,都是你刻意安排的吧?我們的照片,也是你安排人拍的吧?”
她的眼淚肆虐如洪水,可是聲音卻異常的平靜。
她像是一朵安靜地盛開在雨中的花朵。
原本有些莫名的惶恐,可是在聽到她問出來的話之後,他卻忽然平靜了。
“是,又怎樣?”他的笑容在夜裡盛開。
“所以,你一開始就想好了要利用我。一開始你就計劃好了,把我帶到你的騙局裡,讓我配合你演戲。”
他利用她的愛情。
真是……
“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