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小太監躬身垂首倒退了出去。
我仍站在几案旁邊,對他莞爾一笑,道:“你先處理政務吧,我可不想影響你。”他睨了我一眼,薄唇蘊著笑意,拿起左手邊的一張疊得很整齊的紙道:“好好斟酌一下,希望蒙古使者
來之前定下來。”
我心中不解,不知道有什麼會需要我做決定。展開紙張平鋪在案子上,我一下子怔在了那裡。本想著他不會再提這件事,沒有想到依然逃不脫。一股莫名的鬱積之氣填滿了內心,心口堵
得有些許難受。抬起頭,盯著他,微皺著眉悶聲道:“怎麼又說起這件事了,現在不是也很好嗎?”
他輕嘆了口氣,道:“弘曆、承歡稱你姑姑,小順子他們也叫姑姑,這樣也很好嗎?”他說的的確是實情,宮中的妃嬪都是一口一個“姑娘”的稱呼我;弘曆和傅雅他們又稱我姑姑;而
小順子這些一直隨在身邊的人,見我沒有反對,稱姑姑也順了嘴,也就一直這樣叫著。這樣想想,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這個尊卑分明的社會里,這樣“胡叫亂答應”的日子居然過
了這麼久。
一直倔強地不接受冊封,他也知道我的心意,因此才會這麼拖下來。可自己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這早已是更改不了的事實,如果沒有他的交代,我見到任何一個妃嬪,即使位份再低
的常在、答應,都要恭敬地行禮,哪會有如今這樣愜意自在的生活。
再說,這本是我已答應的事,也是已經想通了的。先前是怕弘翰不能生活在我身邊而不願受封,但胤禛已有承諾,會親自帶大弘翰,這也等於是變相地遂了我的意。
既是早已接受了他,也決定了會在園子裡陪他生活,不在乎自己的身份,那再多一個稱呼又有什麼呢?總讓他一味地遷就我,我是不是自私了一些?他想給自己一個對外的身份,那也是
想讓我陪他的範圍更大一些。我何不遂了他的意,不讓他為難。
胸中的悶氣早已消失殆盡,我向前走兩步,站在他的身旁,衝他嫣然一笑,道:“你比較中意的是哪一個?”他定定地看著我,臉上掛著笑意,將我輕輕地拉坐到他的腿上,他用雙手環
住我,下巴支在我的肩頭,接過我手中的那張紙,放在我們面前的案子上,道:“這個吧。”
順著他的手看過去,“蘭貴妃”三字映入眼簾。他選的正好是我心中所想的,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吧。
我進宮後的命運一直和木蘭有關,聖祖年間,戴上了他送的木蘭簪子,決定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即使自己的靈魂回到深圳,那條細若銀絲的木蘭墜子依然如影隨形地跟在我的身邊,它
引領著我再一次回到了這裡。
默了一會兒,伸出手,細細地撫摸他戒指上的木蘭花,開口吟道:“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覽揆餘於初度兮,肇錫餘以嘉名;名餘曰正則
兮,字餘曰靈均;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汩餘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
他反手緊緊握住我的雙手,介面道:“朝搴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不撫壯而棄穢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騏驥以馳
騁兮,來吾導夫先路。”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他道:“若曦,有你和十三弟在身邊,我覺得很踏實,也很放心,這些年以來,十三弟雖變了許多,可你卻仍舊是原來的你。”肩頭上,他的呼吸吐納的熱氣呵在耳
邊,癢癢的,我忍不住想去撓撓。
抬上去的手被他握在手中,霎時,我心裡暖暖的,一股幸福的訊息直衝入了大腦裡。自弘翰出生,我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傢伙的身上,已很長時間沒有如現在一般,兩人靜靜地待在一起了
。
我們被溫馨的氣息包圍著,良久沒有移動身軀,緊緊地、密密地貼在一起。咫尺的距離,擋不住曖昧的資訊。我窩在他的懷中,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面上一熱,繼而整個身子都有些發
燙。
抬眼望望這肅穆的大殿,我腦中有了一絲清醒,悄悄地在心中暗笑了一下,在這當口,我的頭腦還能如此清晰,如果讓胤禛知道我心中的想法,鐵定會賞我一記栗暴。
我轉過頭,正欲開口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卻發覺和他臉對著臉,鼻尖貼著鼻尖,姿勢的曖昧程度比剛才是有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