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碧這些日子消瘦的可怕,整個人精神也異常地頹靡,若不是有司蒼卿這個傷者在,估計他早就無法支撐下去了。
人說,哀莫大於心死。
司蒼卿從來也不理解,但近日承天碧所遭遇的一切,他似乎隱隱能夠感覺出其中的意味。過往之事,已是雲煙,這人或許也漸漸放開。
但,當所有的事情被重新翻出,原本視為至親之人,卻是導致了所有悲劇的兇犯之一……這種絕望,或許不亞於當年事件重演吧?
然而,慕蓮香早死了,承策死了,劉年死了,承天碧幾乎成了廢人,承天央也自我放逐……而劊子手,如今正在國內享受著萬人的膜拜。
其實,都過去了。
那一日,承天碧決然地燒掉了傳位詔書和信箋。隨後在親衛十七的安排下,他們悄然離開了鴻都,十幾個暗樁也隨他們一起回國。
馬上就是到了邊城瑤關,司蒼卿輕輕地為承天碧掖好衾被——這一次離開鴻承,以後這人便再也不會再回去吧!
司蒼卿的眼神漸漸地冷寒:承天逸……
“嗯……”承天碧低低地呻…吟了聲,身體微微動了下,是快要醒過來的跡象。
陰雨季節,他的身體越發地差了。
司蒼卿低聲吩咐了下趕車的手下,“今夜在瑤關留宿。”
“是,主子。”
“卿,”承天碧已經醒了過來,自他身上爬了起來,坐直身,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又在你身上睡著了……真是,你明明是傷者,我……”
“沒事,”司蒼卿淡淡地回了聲,十多日的功夫,他的傷好了七七八八。承天碧的醫術那麼厲害,一出城,買了些藥材,幾天療養下來,便無礙了。
“恐怕,”承天碧有些黯然道,“傷疤太深,不易去掉。”
司蒼卿微微搖頭,只要不礙事,傷疤什麼的無關緊要。倒是眼前之人,才是最大的問題:他的身體一日一日地變差,精神也時有恍惚,只是在自己面前,還總表現出一副淡泊恬靜的樣子……
這般勉強,看在司蒼卿眼中,很不舒服。
“今夜要在這裡留宿?”承天碧掀開車簾,細雨立刻飛了進來,他的睫毛上掛著幾點小巧的晶瑩。
司蒼卿默默地看著他,輕輕點頭。
承天碧手中捏著布簾,迷茫地看著外面疾馳而過的景色,神情空洞、麻木。
“啊,”輕呼了聲,承天碧手上一鬆,車簾便輕輕飄落了下。他回頭看去,司蒼卿冷峻的面容近在眼前,溫潤的呼吸噴在臉上,是點點的暖意,和悸動。
“卿?”承天碧象徵性地掙了下,並未用力。這個青年的溫暖,總是讓他無法抗拒,甚至於產生一種瘋狂的渴望——就這樣沉淪吧,什麼也不去想了。
這樣危險的想法,每每浮現,便被他生生地遏制:不可以!司蒼卿為自己險些送了命,不能再拖累他了。而且,他,已有了兩位皇后啊!其中一個,還是自己最為疼愛的親弟弟。
怎麼可以,奪人所愛?若真如此,與承天逸的強取豪奪有何區別?
司蒼卿抬起一隻手,輕輕抹開這人憂慮的眉頭,遂自在地收回手,冷淡地說了句:“注意身體。”
不再看他,司蒼卿復又低頭,看起書來。
靠在對方的懷裡,承天碧怔怔地凝視著這個年輕的皇帝,他明明比自己小十歲,卻彷彿比自己年長十歲一樣,冷漠卻沉穩、果敢而堅定,不沉湎於過去,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想到,就去做。
只有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王者
多日來糾結於心的百般思緒,彷彿一下子淡了許多。
夜,悄然降臨。
窗外,細雨瀝瀝。屋內的溫度其實有些高,承天碧卻裹著一件厚實的外衣,坐在那裡,看著眼前的燭火,思緒飄渺。
門吱呀地被人推開,司蒼卿走了進來,身上沾著溼潤的氣息,大概是淋了些小雨。
“用膳吧!”司蒼卿坐到承天碧的身旁,跟在後面的侍從們,有條不紊地擺起飯菜放在桌上。
承天碧反應了片刻,才緩緩地點頭,拿起面前的碗筷吃了起來。不到一會,他便放了下來,“卿,你慢吃。”
司蒼卿也跟著放下碗,定定看著他,聲音冷漠,“再吃一碗。”再讓這人如此頹廢下去,怕是不到京城,這人就會倒下了。
承天碧微微笑著,輕聲說:“卿不用為我擔心,我是真的吃飽了。”想了想,又繼續說著,有些赧然,“這些日子,讓你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