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口地抿了口裡面的水,秋屏天覆彎下腰,唇輕輕地碰著司蒼卿的嘴,一點點地用水溼潤著他唇,再用舌小心地,將水點點渡進了對方的口中。
如是反覆著,一碗水,竟耗上了一刻鐘的時間,才終於喝完。
“卿弟,你傷得太重,”秋屏天喟嘆,垂下眼瞼遮住眼中聚集起的戾氣和冰冷,話語輕輕柔柔,“所以這一兩日千萬別亂動,會受不住的。”
司蒼卿默然。他的身體狀況,自不用別人告知,心中清楚的很——從未這般糟糕過吧!好在,傷得厲害,卻沒有損及根元,內傷比外傷要輕得多。
但,也要在床上躺上好幾日吧!
這一次,他失算了——卻不是因為大意,而是實在低估了飄渺閣的陣法,更是被那個時時算計的人給趁虛偷襲了,而且……他實在沒想到,天外天藏著的秘密竟是一具乾屍樣的人,或說,蠱人。原以為天下最惡毒的蠱,就是斷情蠱了,可那也只是寄居於人體內,最厲害也不過是蠱人合一。而活人蠱……
那樣子,是將人做成了蠱吧!
那個神秘人走之前,柒霜然說那是羌人祗的乾屍嗎?當年飄渺閣閣主羌人祗,原來不是被處決了,而是被做成了蠱人。
這其中的曲折,看來柒霜然在那段被困的日子裡是找到了答案……
司蒼卿問向秋屏天,“柒霜然如何?”
嘆氣,秋屏天微有埋怨,似笑非笑地睨了眼他,道:“都說了你現在只需要靜養,還問東問西幹嘛!”見司蒼卿眼中透著深思,遂無奈,“他昏迷不醒,但性命無憂,只是傷得很重。腿上……”
司蒼卿看著秋屏天猶豫的神色,靜等著他的繼續,就聽到,“腿上的傷最嚴重,有些傷到了筋骨,搞不好會落下……殘疾。”
腿上的傷?司蒼卿微有疑惑,他不記得柒霜然腿上受過什麼嚴重的傷。雖然在山石亂流中,以柒霜然的虛弱,受的傷肯定比自己嚴重,但……
“他腿上被割下了一大塊,見骨了。”秋屏天說道,眉頭微蹙,嘆然,“真是……可惜了。”
那個狷狂不可一世的七公子,搞不好成為一個行動不便的瘸子,以著那人的高傲,怎麼接受這樣的現實?不過,或許,事情還有轉機吧!
司蒼卿不再追問了,柒霜然的腿傷看來是在他去之前已經有了,所以在密屋裡,柒霜然才半點武功都使不出來。很多事情,他沒理清楚,看來只有等到他的傷好轉,等到柒霜然醒來,才能搞清楚天外天的一切,和……羌人祗的秘密吧!
“卿弟,”秋屏天打斷了他的沉思,低聲道,“吃藥吧,然後再喝點清粥……”
從未服侍過人的秋屏天,自是比不得鳳嵐那般利索,但也極為細緻而用心。和之前喝水一樣,都是一嘴點點地將藥湯和清粥渡進司蒼卿的嘴裡,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免觸動到傷口。
“卿弟,”喝完粥,秋屏天笑著拿開司蒼卿臉上貼著的幾絲頭髮,“你再睡會吧!”
“嗯。”
司蒼卿也不多想了,補充了能量後,才發覺渾身疲憊至極,眼皮異常沉重。其他的事情,他相信秋屏天都能安排好的。合上眼,在陷入黑沉夢境的瞬間,他低低地囑咐了聲:“秋,你休息下吧!”
不及思考,司蒼卿陷入黑沉沉的昏睡中。
聽著那虛弱至極的輕喃,無力地夾帶著關心,秋屏天僵住身,動也不動地看著床上虛弱至極的人,無人看見的地方,眼圈微微紅了起來。
這個人,從他們相識以來,就一直是強大的,幾乎無所不能。如今,奄奄一息的,彷彿隨時就能化成一陣輕煙,隨風飄散。
僵在身側的手,緩緩地捏緊。
那個操縱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竟害這人險些喪命……
不可原諒!
秋屏天驀然起身,拿起一塊殘損的絹布,平鋪開來,仔細地看了起來——這是發現司蒼卿和柒霜然時,在柒霜然衣物間發現的東西,上面記載著的,是飄渺閣當年的恩怨。
秋屏天忽然走到視窗,只見一個人影晃過,原來是鳳湘,他也被司蒼卿留在了菏澤毒林外,只為以防萬一好以接應。
“秋殿下,”鳳湘低聲道,“主子的師父來了。”
飄渺虛無天外天(六)
五月的風,微涼,梳理著凌亂的心情。
仙風道骨的中年男子,長袖微飄,靜靜地站在司蒼卿的床前,神色不見悲喜,只是平靜地注視著昏睡中的人,良久未動。
無意識地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