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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部分

,便見到那讓他永生不能忘記的一幕。

數十根樹幹搭建的簡單祭臺上,四五個稚童被捆在那裡,一個穿著白衣戴著白頭巾的男人,手中執刀,便依次地割開孩子的頸項,另一人則是手執祭器接著噴湧而出的鮮血。其他被困的孩子見到這駭人的場景,哭得驚天動地。

他急忙阻止這種行為,被鄉民們架住不能動,那時才知,這是一場祭典——以童子之血祈願上天的悲憫,以童子之骸求得神靈的幫助。聞言,他驚怒交加,義憤填膺地指責著那些愚昧的鄉民,卻被一個老者堵了回來。

那老人說,“公子出身高貴,可曾懂得貧民的辛苦?公子游學四方,又瞭解了幾分人情世故?公子心比天高,可能求得蒼天放我黎民百姓一條活路?”

祭典終究繼續,他渾身不能動,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孩子活生生地被放血而亡。所有的悲憫,所有的同情,在此刻俱化作雲煙,他只能無望地看著一場悲劇在自己面前上演。他自始至終在觀看,也心知肚明該阻止,卻最終無能為力。

他恍惚地回到借宿的農家,整個人如同經歷了一場生死殊鬥,虛軟無力而絕望,直到看到那家人抱頭痛哭,他們嘴裡口口聲聲喊著“捨不得”,乞求著諒解,才知,這一片鄉里都要舉行這場祭典,只是鄉民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在面前,便在各鄉間調換,以他鄉的童子來祈天。

回到京城,他立刻請求自己的父親下令杜絕這種行為,卻被堵了回來。柳子問只是反問著他,“刑律早有殺人償命,又何故出現此種行為?朝廷早知百姓疾苦,又何故漠不關心?自古逢遇天災人禍,民間便曾有易子而食,折骸而炊,是為何故?便是今日我下令杜絕,你又如何得知那些暗地裡的舉措?今日我得知了鄉民這一舉措,所有的人都是兇手,我又該以何罪論處?”

他無話可回。很多東西,他從書裡學得,也曾嗟嘆也曾指責,卻遠遠不及親眼所見到的那般……驚駭而絕望。

次年,他參加科考,遂堅定地入朝為官。曾經的舊願,也被徹底拋卻腦後,所謂縱馬走江湖,看星觀月以天地為穹廬,嘗人間冷暖著寫百味之書,實則是多麼奢侈的一種想法。若不得果腹蔽體,何談那些風雅的興致。

眼前,一簇水草被急流捲動搖晃著。柳意收回視線,微偏過頭,看到司蒼卿冷淡的面容,對方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抿了下唇,遂幾分不自在地說道,“……臣似乎不該佔用了皇上的時間,盡在這裡說這些有的沒的之事。”

司蒼卿冷淡地看著對方那略帶滄桑的面容,這些日子在這裡的日夜視察和安頓,讓這人的氣色看起來不甚好。他冷漠地開口,“那些事情,與爾何干?”

百姓之苦,無論是盛世還是亂世都無法完全避免的;那種易子而食之行為,責任不在於哪一人,可說是天災難免,可說是朝廷不仁、官員不德,也可說是百姓無知。那件事情,從頭到尾就不曾與這人有何關係,他不理解這人為何會這般負疚。

人之力,本就有限,又何必揹負那些自己根本就無法負擔的包袱?

柳意身體微震,神情頓時幾分複雜,遂垂下眼瞼,遮住眼中的萬般情緒,只是輕聲回道:“古之聖人便雲,達濟天下而窮善己身,所以,臣也想透,只得盡力而為。”

只是那以童子祭天之事,卻怎麼也無法從心裡磨滅……他恨,有心卻無力;親眼看著整場祭典,彷彿他也是其中的一員,也是將孩子們推上屠刀下的幫兇之一。

司蒼卿眺望著湯湯河面,遠處,一葉扁舟出沒水浪間。

“窮不失義,達不離道,為人則盡矣。”

這人一貫冷漠的語調,難得帶了些許人情味,算不得開解,只是告知,卻讓柳意微微愣住,靜默地凝視著司蒼卿的側臉,線條勾畫出冷酷無情的意味。

◇蒼◇寰◇七◇宮◇

微有恍惚。

這個剛及弱冠的年輕帝王,殺伐決斷,更是冷酷無情,他可以下著屠殺令而面不改色,他可以耳聽著悲啼慟哭而毫不動容。這般冷硬,可謂令人心寒。

只是,身在天位,自古以來,卻沒有哪個皇帝做得比他更好。他冷漠,卻常事事躬身;他無情,卻總是盡責盡心處理著朝政。

“哈哈哈……”

前方孩童,嬉鬧著,傳來一陣清脆歡悅的笑聲。

柳意便忽然想起了那日,那個孩子王小虎,很喜歡來找司蒼卿,不時地送來一些鄉間野果。有時候,小虎會偷偷地盯著司蒼卿手上的扳指看,顯然是極為喜愛。結果,司蒼卿便非常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