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碧執起紫砂壺,為司蒼卿斟上一杯茶,輕聲道:“這是這裡的野山茶,配了點甘草,你嚐嚐看?”
聞言,司蒼卿便端起茶盞,啜了口,嘴裡瀰漫著一股清香,帶著絲絲的甜、點點的苦,當是別有滋味。
彎了彎唇,承天碧也低頭品了一口,道:“這新採摘的野茶,真是香濃爽口。”
司蒼卿沉默地聽著這人說話,淡淡的溫和的,明明聲音難聽的緊,卻讓人心生舒暢,甚至覺得是幾許享受。這個人當真是淡雅寧和,隨著歲數的增長,這樣的氣質變得愈發地明顯。
承天碧早就習慣了對方的沉默,享受著茶香,時不時地說上幾句話。
“對了,”他將桌上的兩個紫木盒打了開來,“這是秋弟讓人送來的糕點,還說等我們回去的時候,他會在先一步等在流縣。”
盒中糕點散著淡淡的香味,司蒼卿隨手拿起一塊,配著點心,喝著野茶,淺淡的甜味便自口中滑落心頭。
察覺對面之人的視線,司蒼卿抬眸看向承天碧,這人噙著淺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自己。微覺奇怪,他問,“怎麼了?”
笑著搖了搖頭,承天碧柔柔地說道:“只是覺得卿這樣喜愛甜點,有些……奇怪。”
司蒼卿倒算不上極為嗜愛甜食,卻總偏愛有點甜的茶點。這個習慣,總讓人覺得有一點孩子氣呢!
不緊不慢地又拿起一塊糕點,司蒼卿啜了口野茶,“明日我們就回去。”
“好,”承天碧應了聲,執起茶壺為對方斟滿茶,又問了聲,“這邊沒大要緊吧?”
“無礙。”
南江有大堤護著,算是保住了大多地方。那些澇區,都是些小一點的內河漲滿,還有一些窪地積了水,如今引水的渠道都開挖好了,這點秋水算不上要緊。
“這便好。”
……
承天碧正拿著剪刀,小心地將燃爆的燭芯給剪掉。燈火映著他美麗的面龐,硬是添了幾份虛幻。
再仔細地看了看這人的臉,談不上豐腴,臉色卻是紅潤健康,司蒼卿遂安心地翻了翻書卷,接著先前的地方看了起來。
船艙內,靜謐中氳著淡淡的溫情。
見司蒼卿埋頭書間,承天碧笑了笑,便走到琴案旁,瞅著這人看了半天,遂撥動起琴絃,清雅悠揚的曲聲忽地響起,凡聞者都不由得沉醉其中。
兩人各自做著事,直到侍從送來晚膳。
雨已經轉停,便是清風怡爽。
擁著承天碧靠在窗邊,窗扇又被開啟來,看著江面上浮動的流光,聽著遠處水面上漁家唱著歌謠,兩人不時地交談一二。
習慣性地捏了捏懷中人的臉頰,司蒼卿眼中流露幾分滿意之色。
承天碧神情無奈,嘴唇不太自然地動著,似真似假地抱怨道:“卿,我的臉都快被你捏成麵糰了。”
似乎沒聽到對方的打趣,司蒼卿又捏了好半天,才心滿意足地收回手。
“夜深,睡吧。”他說了聲,便拉著對方朝床邊走去。
躺在床…上,司蒼卿認真地盯著承天碧,看得出神。
“看什麼呢?”
承天碧笑問了聲,卷著被子往對方懷裡擠了擠。
司蒼卿一時怔然,遲緩地抬手撫上了承天碧的眼角,反覆地摩挲著,似要想那一點褶皺給抹平。
先是不解對方的意思,承天碧遂漸漸地明白了這人在做什麼,便嘆了聲,伸手按住對方的動作,“傻瓜,這樣抹,也不會將皺紋給消去的……”
待看清那雙黑沉沉的眼眸裡透著一絲迷茫,承天碧不由止住了話語,同樣發起愣來。其實……在司蒼卿心裡頭,也有些害怕著自己某一天忽然撒手人寰了吧?不說這破敗的身體,光是他們之間十歲的差距,都難以經得住歲月的消磨。
生老病死,這是天理道法。
“卿別為我掛心,”承天碧忽地笑了,摟上司蒼卿,溫聲說道:“這世上,最幸運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兩心相依不離不棄。”
人世無永恆,又何必強求太多呢。只願此生不負,此心不負。他若早一步離開這紅塵,便忘川河畔,一直等待這人。
輕吻著承天碧的眼角,司蒼卿低聲說道:“我沒事……”話未盡,他翻身壓在這人的身上,手上有些急切地摸索進對方的衣內。
一夜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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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一章,都是平淡/溫馨的片段
一波秋色萬波傾
已是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