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沈博衍知道父親患了癌症之後,他便知道,父親活不久了。即便是治好了,到了父親這把年紀,也經不起太多折騰,恐怕只剩下幾年壽命,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往後的一個月裡,沈博衍始終沒空再去橫店。沈父這次一病,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因此開始著手安排後事了。這段時間沈博衍當然是走不開的,且不說爭遺產,父親已經如此,他必須陪在身邊照料。
沈博衍只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跟陸凌恆打一會兒電話。
沈博衍問陸凌恆:“拍攝還順利嗎?”
陸凌恆說:“挺順利的。”其實劇組磕磕碰碰難免要出點問題,不過陸凌恆不會告訴沈博衍,沒必要在這時候給他增添煩惱。
《昏君》已經拍攝得差不多了,再過一個星期就可以殺青了。《寶兒》不那麼順利,到現在才剛剛拍攝過半,檔期肯定要加長。
沈博衍問道:“嵇莘配合嗎?”
陸凌恆猶豫著沒有立刻作答。其實嵇莘一直不肯按照通告單來拍戲,周越越都很難管他。
“怎麼了?他又幹什麼了?”
陸凌恆猶猶豫豫地說:“我總覺得他這人……不太靠譜……他是你哥介紹給你的吧?”
其實有些話,陸凌恆不方便說出口,說了有挑撥離間的嫌疑。他對沈清餘的印象並不壞,在拍《刀鋒》時還是沈清餘把他和沈博衍湊到一起的。他並不想陰謀論,但是嵇莘的一些做法實在讓他覺得像是有意而為之。
沈博衍沉默了很久,然後說:“好好拍吧。”
掛掉電話,沈博衍站在醫院走廊的視窗邊發呆,突然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護士叫道:“沈先生,你爸不行了!”
沈博衍趕回病房的時候,沈父的心電圖已經歸位一條直線。
沈清餘和鄒靜靜都在醫院附近,接到訊息立刻趕了過來。
沈父走得很突然。白天他還很正常地接受著治療,甚至說了晚上想吃牛肉。按理來說他不該這麼快就去世的,然而沈家人都知道,當沈父當得知自己病情復發後,已經沒有了跟病魔戰鬥的鬥志,因此他走得也並不是那麼突然。
沈博衍看著父親身上被人蓋上白布,整個人都是木的。鄒靜靜率先哭了起來。她並非虛情假意,丈夫去世,是當真心痛極了。除了親人去世傷情之外,也有丈夫走得這麼急,自己和兒子的未來恐怕受到影響的緣故。
沈父的遺體被推進停屍間,眾人依次告別之後,沈博衍發現沈清餘的身邊多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那是沈父的律師,許倫。
等眾人全都告別完出來,沈清餘叫住了鄒靜靜:“阿姨,不要急著走,許律師有些事要告訴你和博衍。”
沈博衍蹙眉。告訴他和母親?也就是說,是沈清餘早就知道的事?在這個時候?
鄒靜靜警惕地看著他們:“什麼事?”
許倫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檔案,面無表情地說:“鄒女士,沈先生,這是沈總的遺囑,已經做過公證……”
聽到遺囑兩個字,鄒靜靜和沈博衍驚詫地對視了一眼。沈父的最後一段時間裡,和鄒靜靜的感情已經比較疏遠,鄒靜靜也為遺囑的事情操過心,旁敲側擊,但沒聽說沈父立了什麼遺囑。她立刻接過那份遺囑看。
沈博衍默默攥緊了拳頭。突然間,他有些慌了,他害怕某些一直以來他不相信也不肯相信的事情會發生。
鄒靜靜的臉色越來越沉。在丈夫臨死前,鄒靜靜棋輸一著,失去了對丈夫的掌控,而被沈清餘佔了上風,這時出現的遺囑,當然不可能合她的心意。
果不其然,沈父把大部分的資產都留給了沈清餘,原本她作為沈父的伴侶,能夠分得的東西應該是更多的,但最終沈父只把子公司分給了她和沈博衍,另外還有一些股份和不動產,比她所期望的縮水了很多。
沈博衍站在母親的身邊一起看遺囑。看完之後,他插在口袋裡攥拳頭的手緩緩鬆開,心中的大石也落地了。
對於沈博衍而言,這份遺囑他並無不滿。哥哥對公司出力更多,獲得更多也是理所當然,便是將集團交給他管,他也經營不了,像現在這樣,他認為很合理。老實說,沈清餘在這個關頭拿出遺囑,他是真的想了很多,幸好……
鄒靜靜當場不置可否,收下了遺囑的影印件:“我會交給我的律師。”
沈清餘聳肩,表示請便。
鄒靜靜不想再跟沈清餘呆在一起,丈夫死後她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