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高高地舉起,佈滿尖角的錘頭畫出一個圓滑的弧線,“噗!”的一聲,紅紅白白的東西飛起來,濺了嚮導滿臉。但他一點都不介意,他狂笑著轉過身,就像個人生贏家那樣,向著快運船揮舞戰錘,腳下跳著不知道名字的舞步。
不管之前如何憋屈,但現在,嚮導整個人都飄飄欲仙了。
“死了嗎?”湯森突然換了正常口吻,問躲在旁邊偷看的猴子。
“死了。”猴子臉色煞白,連連點頭:“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湯森用手在臉上一抹,淚痕啊痛苦啊狂亂啊全都消失不見,跟著瀟灑的彈了彈衣服上的塵土。此時,他臉上只剩下清冷,一種帶著寂寞的清冷,瞥過岸邊的目光裡,更是充斥著一股濃重的鄙夷。
在岸邊狂喜而歌地嚮導,還有他手下那群張牙舞爪的蝦兵蟹將,他們都同時在湯森的目光下凝固了。從上到下,叛軍們膛目結舌,也對,以他們豆子那麼大的腦仁,很難知道事情發生了什麼變化。
“你們看見了嗎?”湯森重新頂起一面盾牌,轉頭對自己的手下說:“只要有腦子,殺人報仇是不需要自己拿刀的,滿世界的蠢貨會爭著幫你幹,就好像岸上這個一樣——加速!”
尖兵隊員們用敬佩而震驚的目光看著湯森,哪怕是平時最油滑的猴子也無言以對。而在岸上,嚮導則是一副茫然而悽苦的表情,他看著身邊的衛兵和狗頭軍師,挨著個地問他們:“我做錯什麼了?我哪裡做錯了?我做得不對嗎?你給我講講這道理,那出問題了?”
斜陽下,快運船漸行漸遠,岸邊卻響起鬱悶悲痛、夢想破裂的悲慘嘶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誰來告訴我啊!?”
“誰來告訴我,那個雜碎到底是誰啊!?”
“誰來告訴我啊啊啊啊啊——!”
第008
光輝歷一四三八年(萬世歷五二七年)十二月的大陸,形勢應該說是相對平靜的。各聯盟、還有各大勢力之間一片祥和。但世界就像一場激昂華麗的表演那樣,總會有那麼點兒意外或遺憾出現。
就在大多數人為即將到來的新年而忙碌的時候,在安道爾聯盟雅修公國東南邊境,“強大精銳並一直把握形勢”的聯軍再次與“狼狽逃竄苟延殘喘”中的蘭斯頓叛軍發生戰鬥。
這是一場小規模的戰鬥,它發生在當月二十七日上午,地點是靜流鎮與蘑菇頭鎮之間。起因是聯軍駐雅修公國預備軍團旗下的禿鷲聯隊,在行軍途中被潛入戰區的蘭斯頓叛軍伏擊。
雖然雙方參戰的總人數不到一千,結果卻異常的慘烈。根據戰後的初步統計,禿鷲聯隊不但全軍覆沒,就連軍徽軍旗等標誌物都被繳獲了,大量物資軍械被叛軍收入囊中——旗開得勝的蘭斯頓叛軍再接再厲,於當日晚間攻下鄰近的蘑菇頭鎮。
奪取一個有數千居民的鎮子,也就意味著流浪多時叛軍終於在雅修境內獲得了立足點,但這還不算完,經過短暫休整,已經梅開二度的蘭斯頓叛軍於次日中午攻下了靜流鎮。
從地圖上看,淪陷的兩鎮連成一線,加上野外部隊,依託運河跟繳獲軍械和儲備物資,叛軍終於擺脫了浮萍般的命運,具備了起碼的戰役縱深和持久力。所以叛軍馬上開始招兵買馬,準備應付接下來的戰鬥——而此時,安道爾聯軍的其他幾個聯隊,卻還在進軍的路上。
這是毫無疑問的連續勝利,一群“泥腿子”和“流放犯”用沾滿汙垢的手,狠狠的扇了安道爾聯軍的小臉蛋……三次!
蘭斯頓叛軍的規模和戰鬥力盡人皆知,他們在年初才升旗造反,鼎盛時最多也就千把人。之後就被安道爾軍隊攆得上竄下跳,悽悽慘慘慼戚的拖了大半年,能上戰場的還有四百多人。這回是東躲西藏翻山越嶺的逃到雅修公國,他們還能召集到多少人?
安道爾聯軍這邊,一個標準聯隊齊裝滿員有五百多人,正常的話對上叛軍可以一個打倆。而在這場戰鬥中,禿鷲聯隊沒有一個軍官活了下來,也沒有一個通訊兵逃了出來,他們甚至沒能撐到三個小時,更別說在第二天,連隨軍附庸和民夫都被人一鍋端了!
禿鷲聯隊,他們都是麥芽糖做的嗎?
跟很多機密事件一樣,還不到十天時間,禿鷲戰敗、兩鎮淪陷的訊息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已經在安道爾聯盟內傳得沸沸揚揚。不但各國王室官員們知道,就連街上要飯的都知道了。
輸給這樣的對手,又是如此戰績,安道爾聯軍的新年是過不下去了——位於德班城的聯軍總部已經是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