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撲通一聲便跪下了,直嚇得我連忙忽閃著手讓她趕快起來,以免被屋內的嶽明皎看到……真是,好容易想端端當大小姐的架子也跟作賊似的。
重新回至屋中,卻見嶽明皎正囑咐季燕然好生休息,而後便出得房來,徑直進了嶽清音的書房。我也只得隨同嶽清音一起跟進去,嶽清音順手將房門關上。嶽明皎負著手一言不發地在窗前背對著我二人立了半晌,我便悄悄望向嶽清音,他也望了我一眼,沒有理會我發射給他的SOS形眼神。
一時見嶽明皎轉過身來,臉色好了些,望住我語重心長地道:“靈歌,莫怪為父在此事上對你太過嚴厲。你當清楚燕然對我岳家所做的一切,從緝捕鬼臉大盜至將你從山賊手中救回,燕然對我岳家可謂是恩同再造!你當也記得為父教給你寫的第一句話罷?——知恩圖報。為父不求子孫後代能有多大的做為多高的成就,為父只希望我岳家世世代代都能記住這條家訓,常懷感恩之心,不做負義之人。靈歌你或許不能理解為父為何如此計較這報恩之事,說來也是為父年輕之時的一段往事,為父曾經於危難之時被人救過一命,前因後果如今不消細說——此恩為父一直未能報成,為此深感自責,自那時起為父便發誓,今生若承恩於人,必要千方百計以湧泉相報,不使自己再落遺憾。為父要這麼做,為父的子女也要這麼做,這才是一個血性之人當做之事。靈歌你明白為父的心意了麼?”
我忍住乍一聽得那四個字的刀絞般心痛,垂首低聲答道:“爹爹,靈歌明白,靈歌方才錯了,請爹爹責罰。”
嶽老爹笑起來,走至我面前摸摸我的頭,道:“知錯就好,為父亦清楚靈歌不是有意為之,只是下回要多加註意、多多用心,燕然對你恩重如山,便是要你將命交與他,你也不當皺下眉頭才是。如今你只需心懷感恩,將燕然照顧得週週到到,便算是盡力了。”
我恭順地答道:“是,爹爹。”
嶽老爹的臉色這才多雲轉晴,拉著我坐到窗前小榻上,笑著道:“為父險些忘了,今日段大人去找為父閒聊了一陣,聽話意是想試探試探靈歌你的意思,究竟靈歌對那段三公子意向如何?可否給為父說說?”
我望了望嶽清音,見他面無表情,目光裡亦看不出任何的心緒,便向嶽明皎道:“爹爹……是不是靈歌若嫁了人,爹跟哥哥便可少些負擔、少些操心之事?”
嶽明皎呵呵笑道:“傻丫頭,你怎會是負擔呢?只不過是為父用不了多少年總要去見你孃的,你哥哥也要成家,娶妻生子過自己的日子,屆時恐會對你照顧不周,而你若嫁了人,以後便有了依靠,有了疼著你護著你、與你共度一生之人,如此我們兩人才可放心哪!”
我偏臉望向窗外,一陣秋風乍起,深夜裡吹得寒竹蕭蕭,聲同嗚咽。輕輕於肺腑內嘆了口氣,我低下頭望住自己的心口,語聲有些虛無地道:“爹,就這樣罷……若段家不嫌棄,女兒願嫁給段三公子為妻。”
眼尾的餘光看到嶽清音的袖角動了一動,耳裡聽到嶽明皎愉悅的笑聲,寬慰地道:“甚好!甚好!爹總算可以了卻一樁心事了!你娘在九泉下也終於可以安心了!……”
後面他又說了些什麼我已聽不大進耳裡,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嘆息,她說:好罷,從今以後,我便就此沉睡,再不會醒來,你可以繼續做你,與從前的一切再無關係。
“她”,是另外一個我,是那個自大盜死後便決意歸去的我,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歸去罷,同他一起。
我告訴嶽明皎明日我要應段慈之邀去虞淵河邊遊玩,嶽明皎滿口答應,嶽清音始終未置一詞。
從小樓出來,仰起臉望向頂上蒼穹,發現今夜陰了天,沒有月光。
傾訴·暴怒
次日起來,天色昏黃,冷風嗖嗖,隱約是悶了一場秋雨。那段慈昨天匆忙逃走,也未能約定何時在虞淵河邊見面,不過以他的性子就算沒能得到我的答覆想必也會傻傻地跑去那裡等上一天的。於是吃罷早飯,換上稍厚些的衣服,略施了脂粉,讓綠水抱上兩把傘以防下雨,再帶上歡喜兒,主僕三個從院子裡出來,一時想起嶽清音今日便去衙門上班了,季燕然那裡恐怕只有長樂和幾個小丫頭伺候,便喚了紅鯉白橋先跟著我前往嶽清音的小樓。
進了季燕然的房間,見他又倚在床欄上看書,便走上前去行了禮,道:“季大人,靈歌今日要出門,將我的兩個丫環暫先安排來伺候大人,大人有事請儘管吩咐她兩個,靈歌晚飯前便回來。”
季燕然向窗外望了望,道:“眼看要下雨了,靈歌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