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元兒偏頭想了一會兒,道:“彩元兒未曾注意,但想來武小姐應該沒有出來過,因我家小姐和另幾位小姐自吃罷午飯後便一直在廳內坐著繡花兒,她們還說,若武小姐睡醒出來,定要拿住好好笑話一番。由那時至晚飯,我家小姐同那幾位小姐始終未曾離開大廳,倘若武小姐從房內出來,必會被她們看見的。”
也就是說,不管武明玉退席之後去了何處,她回到自己房中的時間應該是我離開她的房間之後至夏紅裳一干人下樓來之前這一時段,那麼在此之間最有嫌疑作案的人……就是林浣霞。
如此來看案件脈絡似乎已經清晰了起來:首先在吃午飯時,林浣霞便有預謀地慫恿或親自參與了給武明玉灌酒的鬧劇,致使武明玉提前退席,林浣霞也許是為了使眾人認為她與武明玉關係不錯從而避免案發後被懷疑,便同夏紅裳一起將其送下樓去。假設武明玉被送回房後又離開這一莫明其妙的行為僅僅是出於意外或是某種並不重要的原因,那麼她就是在我離開了她的房間之後才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並因醉酒而沾枕即睡。過了片刻,林浣霞亦藉口因多飲了酒而感身體不適下得樓來,先回了自己房間,而後由窗戶翻出去,正可以避開西門和南門值崗的下人,再由窗戶悄悄潛入武明玉的房間——這個時候眾千金小姐都在二樓用飯,樓外自是不會有人在,且武明玉因醉酒,恐根本記不起睡前去閂上窗戶,就算她閂上了,只怕林浣霞也早做了準備,只需用做密室的法子來個反其道而行,將線拴在閂窗木上,暈頭暈腦的武明玉閂窗時根本不會注意到那線,待她睡熟了,林浣霞便從屋外拽動線將閂窗木提起來,便可開啟窗子進入屋中。
接下來便是殺人,做密室,回到自己房中,今天一早再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同大家一起出現在武明玉的房前……
暫時便以這條思路推理吧——那麼林浣霞又是如何燒掉外面那道橋的呢?
她的視窗的確是距那軟橋最近,雖不能走上前去放火,但也可以拉一條引線至她的窗內,從屋中點火燒橋,只是這一方法也容易被守在南門的下人看見引線起火的方向,從而暴露自己的位置。
不管怎樣,先去問問今早守南門的下人再說。於是隨意地同彩元兒又說了幾句,同她分開後直接找到了守南門的一位三十多歲的僕娘,東拉西扯地閒聊了一陣家常後,隨口問向她道:“嫂子昨晚至現在一直守在這南門外麼?”
那僕娘很是健談,點頭道:“是呢,過一會子便有人來接班兒,一氣兒也要值到明天的這個時候兒。”
“喔……嫂子們辛苦了。”我笑道,“那今早這橋被燒的時候,嫂子定當看見了。我起得晚了些,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景兒,嫂子可否講與我知,讓我也聽聽熱鬧?”
僕娘“嘖嘖”了兩聲,道:“要說這火來得還真是古怪,我這倆眼兒一直盯著那橋,硬是不知道那火是怎麼燒起來的!只看到‘唿’地一下子,整個橋頭突然就被火包住了……”
我連忙打斷道:“被火包住了?是從哪裡包起的?”
“從橋底,”僕娘想了想道,“橋底突地燃起高高的火苗子來,轉眼就包住了橋頭,而後那火便像著了魔似的,直直地燒到橋的那一端去,只幾個眨眼的功夫,整座橋就被燒燬了,全都掉到了下面的河裡。——那景象啊!真是把人嚇得心肝兒亂顫!”
從橋底、從橋底,這線索十分地重要,火勢如此迅猛,對於這條常年架在河水之上受潮氣浸透的木繩制軟橋來說,如果沒有助燃物,斷不會燒得如此之快。而最容易被人想到也最容易搞到手的助燃物,顯然就是油了,可林浣霞又要從哪裡弄來油並且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油灑在橋上呢?
火從橋底而起,這一點很是蹊蹺,橋下是十層樓距離的河水,如果不利用引子根本不可能從下面點火。我想了一想,問向僕娘道:“嫂子昨夜可曾聽到什麼動靜沒有?”
僕娘笑道:“在這個地方,一到了晚上,除了嘩嘩的水聲啥也聽不到的。”
“哦?為何呢?我看這崖下河水的水勢並不湍急啊,怎會有那麼大的聲音呢?”我奇怪地問。
僕娘笑道:“小姐有所不知,這孤峰最稀罕之處並不在於這峰本身的奇特位置,而在於峰下的這道河。這河水每到夜間都會漲起來,漲到最高時距咱們立的這塊平地不過才差兩丈多的距離呢!聽說這河的水是虞淵河水流過來的,虞淵河在太平城郊十里處不是有道河閘麼?從亥時(晚九點至晚十一點)起每兩個時辰開閘放一次水,至卯時(早五點至早七點)結束,孤峰這兒處於虞淵河的下游,河道又窄,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