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爺革職回京,結果回頭路上又再下這第二道旨意,皇上這份兒心思才叫人更擔心啊。”
廿廿明白額孃的意思。
皇上若想替盛住兜著,或者說替嫡福晉兜著,那將盛住革職,命其回京,這已經可以算作處理結束了;可是乾隆爺卻還下第二道諭旨,叫繼續深挖追查,這便分明是有一點子非要查出事兒來的架勢。
前頭剛有前車之覆——惇妃的兄長巴寧阿不也是剛剛因為看似表面上的一點小事兒,皇上非揪住了叫往深裡挖,結果徹底掘斷了巴寧阿,乃至整個汪家多年的根基去麼?
兩相對照,便叫人不得不覺著,皇上能對惇妃有多狠心,這會子便要對點額也多狠心去了。
廿廿沒說話,卻挑眸盯了四全一眼。
四全眼裡,滿滿的期待。
廿廿明白,那是期待得到她的誇獎,又或者是獎賞。
四全雖說一向言行都比四喜穩妥,可終究是小太監,神色之間還是不能遮掩得那麼好——又或者說,不是四全不擅長遮掩,而是他這會子太想得到她的肯定了。
廿廿看過一眼,卻還是靜靜地垂下眼簾去,“這是嫡福晉的家事。以後這樣的事,便不必這麼急著來報了。”
四全面上彷彿被搗了一拳,原本滿眼的期待登時黯滅下去,面色也泛了白。
他倉惶跪倒請罪,然後便告退出去了。
葉赫那拉氏和星桂等人都望著廿廿,廿廿嘆息一聲,“家醜不可外揚,這個節骨眼兒上,嫡福晉自然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他這麼急吼吼地來報,若叫嫡福晉那邊知道了,免不得又得以為是我有心刺探,何必呢。”
“他想辦好差事,他想討我喜歡,我明白。可是,想得到我的肯定,那辦差的人自己心下必定得有數兒,什麼差事該辦,什麼不該辦;該什麼時候辦,該怎樣辦,這些內裡都有關竅,不是這樣一概不論,急吼吼來邀功的辦法兒。”
葉赫那拉氏會意,便也皺眉,“可不是嘛,況且你現在肚子已經是到了這個月份,若叫她以為你這時候兒還這麼著意刺探她母家的家醜,她的一腔子的怨氣,還不得頭一個就衝你撒去?”
廿廿垂下眼簾,“此時阿哥爺和皇上都不在京裡,咱們正是孤立無援的時候兒,一切都當穩妥才為第一要務,沒的自己去惹事兒去。”
“興許他是以為,我必定是削尖了耳朵等著聽嫡福晉母家的笑話呢,他拿了這訊息立時來報,我必定笑得哈哈的,還得給他個重賞——他白跟了我這幾年,他終究是不明白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白跟了我的人,我又怎麼獎賞,又怎麼交心託付去?”
葉赫那拉氏也探口氣,“他啊,也是從小在宮裡跟著學出來的習氣。終究這宮裡的女人家,又有幾個不是見天兒豎起耳朵來等著聽別人家笑話,回頭再去扯老婆舌,唯恐天下不亂的去?”
廿廿望著地磚上幽幽流轉的日光,“……或許,他跟了我,是跟錯主子了。”
葉赫那拉氏也怕廿廿氣著,這便趕緊笑著打岔,“咱們不說那孩子了。倒是這位大舅爺,會不會又是受人冤枉?
”
廿廿點頭,“我也是想到這一節,這才不叫他們那般喜形於色傳話兒的。我忖著,這位大舅爺雖然一向糊塗,但是這幾年連年獲罪,好幾次險些折了,他不至於傻到絲毫不知道自省。”
“他這是剛到淮關一年,諒他也不敢在頭一年就有中飽私囊的想法兒。況且明年就是傳位大典之年,他今年敢不兢兢業業去?”
“我忖著,這內裡怕還是有和珅的影子去——越是到了傳位大典將至的時候兒,這和珅偏要豁出去了抓咱們家阿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