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刻不在血腥殺伐之中苟延殘喘,為護衛人子安危與一切邪惡的勢力纏鬥,日日夜夜,從無更迭。一歲,再長一歲,再長一歲……多少歲對她來說都沒有任何改變,日與夜,醒與睡,日子對她來說成了最最沒有任何意義的一個單位疊加。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習慣了終日戒備度日,便連即便睡著也要強迫自己繃緊了神經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徹底斷絕身為女子該有抑或可能會有的,與情愛相關的所有念想,而只為守護而活,沒有選擇?
除了母親,誰也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而事實上母親的詢問,更多也只是一種陳述,告訴她她別無選擇,母親用一種看似溫和卻更決絕的方法讓她接受了這樣的宿命。
除了葬月,誰也沒有問過她,你累不累?可昔日那個會在她降妖除魔帶著滿身傷痕回家之後,拉著小臉一邊抱怨她不知保護自己一邊又悄悄揹著她抹淚,幫她擦洗傷口的可心妹妹,早已不知去向何方。
也從來沒有人,曾在她孤身臨敵之時站在她的身邊,與她並肩退敵,為她撐開防護的屏障。呵,這麼說似乎也不妥當了呢。於萬般冷涼中心頭微動,卻是因著那一張倔強而總是冷沉著的臉突然闖入。那男子有一雙很好看的琥珀色眼瞳,一張同樣很好看的臉,卻從無半分笑意,讓人品鑑。她縱然冷情,卻非草木,豈能無感?而如今仔細想來,到得現在竟當真也只有他,曾在自己臨敵之時與自己並肩而戰,在自己受傷之時,曾不顧一切對自己施加救助。
不管他是為了什麼,總歸,也只有他這樣做了。而就是這樣一個唯一一個肯與自己並肩戰鬥的人,也為了受到自己的連累,將要被貶下凡間歷劫。
心頭止不住地辛澀起來,像揉進了一把細沙。如是想來,她倒覺得葬月根本不是什麼禍水,或者自己才是天帝預言中那真正的禍水,凡是與她交會,對她友好的人,通通都會遭遇不幸。
她身處這與世隔絕的一處桃源之中,與一名穿著高雅談吐有方的尊貴女子品茗賞景,勿須提防,沒有殺戮,沒有叛離。聞海棠清香,看水流潺潺,這般自在而無憂,不正是她內心深處一直在隱隱渴盼著,卻始終沒有膽量去仔細描摹的生活麼?
不是不想,卻是……不敢去想。
她聽到洇棠開口。“池兒的時辰怕是快要到了,相識一場,你若有心,不若便去送一送他罷。”
“這麼快?”她很有些不敢置信地開口。
洇棠輕挑煙眉,呵呵一笑。“你身在本宮陣中,不知流光,你只覺才剛過去不過小半時辰,可於結界之外,早已是一日一夜。”
事到如今,還能多說什麼?酹月垂下眼瞼,只能自心底一聲幽嘆。
洇棠起身伸手拉過一支海棠花枝,信手撥弄。“女媧石的事,抱歉本宮也不能指引給你更多的線索。不過聽說女媧石是落在了令妹手中,本宮相信,以你與令妹情意之篤,應當不至於需要以武力相迫罷?”
“恕本宮多言,本宮總覺得你與令妹之間很可能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誤會難明,想要取回女媧石,還是先仔細想想,你與令妹分離的這幾年來都發生過什麼事,或能有所裨益,也未為可知。”
“呵呵,本宮為何肯如此相幫於你?這話說來可就長了,一來本宮的愛子看上了你,本宮少不得也得愛屋及烏;二來麼……本宮若說沒有所求,你定然也不肯信,那麼本宮也就不必枉作君子了。”
“沒錯,本宮確是對你有所應求。”
“你若能與令妹化解尷尬,冰釋前嫌,本宮要在今年七月初七借你伏羲琴一用,三日之後,如期奉還。不知能否答允?”
“好,一言為定。”
終究是不曾趕上。
酹月自出了崑崙流殤,便被守在陣外的蓮舞告知鳳池吟已被天帝遣神將帶去天庭,他情急之下竟然動手抵抗,與前來帶人覆命的龍子睚眥大打出手。打傷睚眥後被隨後而來的帝江、英招兩位神子合力擊傷,縛去了天庭。酹月聞言心急如焚,拈咒便要追上,卻又被那蓮舞一個閃身攔了下來。
“蓮舞姑娘,你——”酹月大急,“你家少主此番受劫是因我而起,我必須即刻前往天庭闡明因果,求天帝容情,讓我以身抵過!”
她自是一番情急不甘,更兼歉疚難安,孰料那蓮舞聞言卻是幽幽一笑,纖纖素手只微微一抬,便拉住她柔細的手臂將她引回殿中。
“蓮舞姑娘!”
“稍安勿躁。”那蓮舞盈盈一笑,一個旋身便抱住了酹月的雙臂將她按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