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離開皇宮,獨自踏上返回焚月城的路,酹月心中仍是難掩心頭的微微恍惚。耳聽著袖中袋子裡刨嗤的聲音漸漸消了,她於行雲中驀地一怔,不由低低問了一聲:“小丟?”
沒有回應,她無聲嘆了口氣,目光一掠下界的雲霧茫茫,那霧靄森森的一處山巔瑞氣浮動,走著慢了,竟彷彿已能聽到月池潺潺的水流之聲。她按下了雲頭。
沿著蜿蜒的山路只走了不過半柱香的時辰,便見到一處棠梨精舍,古木清香,落花成蔭。抬手推開那扇梨木門,她緩緩走進了院中,抬手拂去了青石凳上沾著的落葉輕輕坐了下去。那綢布袋子被她從袖中取出放在了石桌上,袋口只微微一鬆,一隻黃溜溜的腦袋便探了出來,跟著吱一聲尖叫,那小身子一竄而出便要疾奔而去,被她眼疾手快地抬手捏住脖頸。“小丟,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放開、你放開我!”那黃色的一團在她手下死命掙扎著,她無奈鬆手,就見那總算得了自由的傢伙從石桌上一竄而下,橙光頓閃,落下地時,已是一個細瘦肩膀,清秀玲瓏的小女娃就地一滾,一個翻身便跳起身來。
很是垂眉耷眼地往酹月身前一站,小丟眼珠來回轉著:“我沒幹什麼壞事呀。”
酹月無奈地睨著面前那瞧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稚氣未脫的清顏,一雙略略狹長的丹鳳眼如流雲飛月,眼瞳黝黑晶亮,很是有神。挺直的鼻樑下是一張淺粉色的菱唇,再襯著淡眉如煙,本是一個好好兒的小美人胚子,卻生生被那一身稀奇古怪的行頭給弄得詭異驚悚。
扎一根長及腰間的髮辮,髮梢處以一根黑色布帶繫著。一身黑色的短袍,同色的黑色布帶在腰間打了個結。只到膝蓋的長度,露出兩隻常年曝露在外而被曬成了麥色的小腿。
“小丟,你這次……”酹月才要開口,突然便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巨響,倒彷彿是有人在激烈地打鬥。她一怔,顧不得追求那小妖怪的錯失,起身便步出院外,皎潔的月光下她一眼便驚於面前正纏鬥著的一雙人影。
一道黛藍色嬌小玲瓏卻身手矯健,五指暴漲出森藍的幽光,卻是堅如鋼鐵的一對利爪,穿梭騰挪不斷出招。而另一道雖也是女子,卻很是高壯結實,穿一身火紅色的袍子,手中一支鐵槍被她舞得虎虎生風。
那紅衣女子頗是面生,然而那黛藍色的身影酹月卻是一眼便認了出來。“蒔蘿!”她揚聲喚道,驀地抬手便結出一道結界,破空打入那緊緊纏鬥的兩道身影之間。待得她二人被各自震開數米之後,她方揚身飛近,停在蒔蘿身側。“她是誰?你們為什麼要動手?”
蒔蘿尚未來得及開口,就見那紅衣女子驀地笑開了眉眼,一頭撞向那隔離結界便要撲向酹月。“哎呀美人兒,我可算是見到你了!”她話音未落,被結界所震,只慘呼了一聲便被震飛更遠,砰一聲撞在了樹上。“啊——”
“主人,別理這個瘋婆子!”一貫溫和的蒔蘿難得地發了脾氣,抬手擦一擦額上滾滾而下的汗珠,微微地喘著氣。“不知道她發的什麼瘋,竟然口口聲聲說要迎娶主人——”說到此處,蒔蘿臉色微變,忙抬眼看了酹月一眼,見她容色淡定目光寧和,並不似動怒的模樣,才微微安了心,接著道:“連著好幾個月了,每次被我擊退就逃走,養完傷又再來,主人,我當真是不勝其擾了!”
酹月沒有應聲,緩緩抬手消除了那道隔離結界,微眯了雙眸望向不遠處那哎喲連聲爬起來又向她衝來的紅色身影。那高大的身形,金色的長髮,豔麗的容顏,還有一雙渾圓的堪媲美琥珀的金色眼瞳——腦中驀地一怔,才意識到自己跟她許是有些舊識,便聽到身後小丟一聲尖叫——“二大王?!”
那女子一怔,扭頭望一眼緊隨酹月身後趕來的小妖怪,眨眨眼,“嚯,小丟,是你啊。”她呵呵一笑,“不錯不錯,還是你對我最忠心,知道我心中掛念這位小美人,竟然一早就替我埋伏在她身邊。”
“……”那小妖怪一張清秀的麵皮有些不自然地抽動,看了酹月一眼,沒吭氣,尷尬地扭嘴笑了笑。
酹月微微蹙眉,她終於是想起那紅衣女子的名字了。上前一步,她靜靜站定。“紅娘子,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麼?”
真是人如其名啊……小妖怪倒是沒什麼反應,一旁蒔蘿有些不堪打擊地翻了翻眼睛。那女子聽聞酹月開口喚她卻是歡喜地緊,上前一步便笑道:“哎呀小美人兒,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自從一年前在挹翠峰與你匆匆一會,本娘子一顆芳心便日日記掛於你,所謂勞心悄兮,苦不堪言——”
“如果沒有什麼要事紅娘子還是請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