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中天,夜漸深沉。
唐愷和唐煒早就睡了,唐小軟想打撲克解悶的血槽在沐槿衣面前又掉得滴血不剩,精神亢奮無法入眠的她只好溜溜達達出了房間,坐在吊腳樓外的青石樓梯上望著黛藍色的夜空發呆。今夜是滿月,皎潔的月光勻薄地灑落在整個村莊裡,小樓如山,竹林似海,一陣夜風悠悠吹來,帶來清新溼潤的泥土和竹子氣息。
唐小軟正看得入神,忽然一陣笛聲傳來,不同於素日聽慣的絲竹繞耳,這笛聲短促尖銳,忽而高亢悠揚,忽而尖脆嘹亮,聽得她陣陣心驚,卻又忍不住被牢牢地吸引住。藉著亮堂的月光,唐小軟走過幾步,身前便是一大片深幽絕塵的竹林,月光疏已密,風聲起復垂,斑駁的竹影下她很快看到一塊巨大的青石上正斜坐著一個女孩,一身苗家少女的青色裙裝,白色綢褲,半露出腳上一對青色緞面的繡鞋。烏髮如雲,戴著花樣繁複的銀飾,圓潤的耳貝上戴一對銀質蝴蝶絡索,手持一根青竹短笛正幽幽吹著。
唐小軟正要問話,耳邊忽然一陣沙沙聲響,她詫異地低頭望去,入目所見竟是一大片的小蛇正潮水般四面八方向她湧來,地上的竹葉被它們碾得七零八落,一股濃濃的腥臭味撲鼻而來。身為一個密集恐懼症患者,唐小軟嚇得頭皮發麻渾身發軟,要不是還剩最後一絲理智在,早已一屁股摔坐下去。
“不要怕……不要怕……”在心中瘋狂默唸著,唐小軟強忍著沖鼻欲嘔的腥臭,閉上眼睛開始默唸沐槿衣強迫她背誦的心經。
身體周圍彷彿是被這蛇群包圍了,滿耳皆是令人心麻的噝噝聲。可奇怪的是,那些小蛇卻彷彿對唐小軟並不感興趣,層層疊疊浪潮一般向著那苗衣少女的位置湧去。到了青石旁蛇群卻停下了,似是很想上前卻又迫於什麼原因不敢靠近,成片地疊在一起扭動身體,瞧去甚是可怖。
那苗衣少女忽然停止了吹笛,探手自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瓶子,拔出瓶塞便將一些淡青色的粉末沿著巨石的邊緣傾倒了一圈。粉末見土即化,而那一大片扭動的蛇群卻忽然間瘋狂起來,它們開始毫無目的性地自相殘殺,一時間空氣中遍佈猩紅的血霧與腥氣,地上的竹葉被汙血染透,催人慾嘔。
唐小軟又害怕又無助,心經還沒背完,一條冰冷柔軟的小蛇忽然游上她的腳背。因天氣較暖,她穿著一條九分長的仔褲,裸露出的面板被那小蛇一蹭,登時驚得整個人跳了起來,剛要張嘴大喊救命,一隻手驀地繞過她身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別出聲。”
“唔——”唐小軟瞪大了雙眼,待到鼻息間聞到那熟悉的清香,她整個身體才驀地放鬆了下來。太好了,是沐槿衣!感覺到身後有了依靠,唐小軟定了定神,偷眼去瞧身後的沐槿衣,只見她一雙黑瞳在月光下玄冰一般冰冷,目光直直地打在前方,淡而旖旎的長眉輕輕蹙著,彷彿正在思索什麼難以想通的事情。
唐小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神秘的少女又開始吹笛了,不斷湧向她腳下又不斷自相殘殺的蛇群屍體愈堆愈高,剛才還潮湧般的蛇群很快便成了三四堆蛇屍。眼看還有零散的小片蛇群在幾米外緩緩遊動,唐小軟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被沐槿衣攬在懷中僵持著,冷汗順著額角緩緩而下,徑直滑入了脖頸中。
不知過了多久,笛聲終於停了。
那些倖免於難的小蛇如蒙大赦般颼颼地四散而去,眨眼間便逃得乾乾淨淨。苗衣少女輕飄飄地自青石上一躍而下,動作麻利地在幾個屍堆裡各自翻撿出什麼東西塞進袖子裡,這才抬眼向唐小軟與沐槿衣望了過來。
沐槿衣終於放開了唐小軟,上前一步擋在她的身前。唐小軟一怔,望著沐槿衣高挑挺直的背影,心頭不禁一暖,正要說點什麼,卻見那苗衣少女竟踩著蛇屍向她倆緩緩走來。皎潔的月光下只見那少女面板白皙,圓圓的小臉,約莫十六七的年紀。她走到距離沐槿衣不到兩米處停住腳步,唐小軟很快聞到她身上一股奇怪的異香,不似任何花草或人工的香,隱隱似摻雜著淡淡的腥味。
少女目光落在沐槿衣臉上,笑得一臉無邪。“沐姐姐,你還敢來?我姨媽可說了,要再看到你,就要把你扔進蛇窟了!嘻嘻,你膽子可真大呀。”那少女長相甜美,聲音更如風動銀鈴般悅耳,可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卻是冰冷異常,彷彿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一般,令人不自禁便湧出一股寒意,望而生畏。
那少女說罷,眼珠咕嚕嚕一轉,看一眼躲在木槿衣身後的唐小軟,嘻嘻笑道:“這個漂亮姐姐又是誰呀?看起來細皮嫩肉的,我們阿虎最愛吃了。”
唐小軟嚇了一跳,不禁暗自腹誹: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