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連魂靈都會陷落進去,滄海桑田,不復覺醒。
“我去了精舍尋你,見你不在,細想便來了這裡。”看似漫不經心地說著話,眉目間卻忽然一絲快速的抽動。後背的傷勢只需再偏離半分就能致命,為了那匹百年才出一匹的獨角馬,她可真是博了性命。
“你去了赤炎坡。”是肯定卻非疑問。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酹月姊姊呢。”
只一步前行,卻令湖中的女子當即蹙了細眉:“別動。”
“啊——”玲瓏一聲輕呼,卻不知是為那驟然破裂的湖面,還是為眼前忽然便跪倒下來的黑衣女子。
那身負月光的女子竟然就這樣破水而出,長及腳踝的長髮被湖水洇溼,又被月色洗練,黑緞般裹著那茭白的身子,任水滴蜿蜒而下,淌過她平坦的小腹,再緩緩延入她修長的腿間。半跪在柔軟的青草地,晚歌忽然便生了無比適然的懶怠心思。索性整個躺了下去,任後背深入骨節的傷口淋漓滲出血液,一點點染紅身下的青草。
抬眼,是那雙白玉般的赤足。倉促間只裹了外裙,她聞到她身上微涼的湖水氣息。竟仍能說笑:“放心,死不了。”
垂眸俯身,整齊的額髮下一貫波瀾不驚的眼瞳,彷彿藏著億萬星辰,絳河遼闊。憂色雖只是一瞬,可月色下光影透疊,襲入晚歌的眉間,早已潺潺如溪。
第三章人生若只如初見
紅木雕花的大床,罩著海棠紅的綢緞雲頂,兩扇菱花木窗,淡淡褐色的紋路透著古樸的木香。屋子正中央擺著一張八仙桌,四張軟凳,盡處一架老式衣櫃旁擺著一口樟木箱。除此之外,這屋中再無他物。
唐小軟睜開雙眼,撞進眼底是那一雙極夜般深黑的眼瞳,彷彿是凍在了冰面下的兩顆墨玉,一派惱人卻又誘人的清冷。一瞬間好像交疊了夢境中的茫然與無措,她又眨了眨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醒了,終於醒了。
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陽光從窗外打了進來,格外的明亮。唐雲氏在屋子中央的圓桌旁坐著,聞聲也站了起來,堆了和暖的笑意:“小軟,你醒了?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肚子餓不餓?”
唐小軟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唐雲氏身上,她圓睜了雙眼,在在只是盯住了在自己床頭半米處悄然而立的長髮女子。而她也剛好便在看她。四目交接,陽光驟然大亮,卻又在眨眼間褪去了溫暖的餘韻,那女子,黑如絲綢般的烏髮散落在肩頭,純白的短風衣,筆直修長的雙腿藏在黑色軍裝褲下,白色短靴的搭配使得她看起來又帥又媚。唐小軟看得眼熱,只覺遍目皆是令人無法逼視的光芒,而那女子卻只是冷淡異常地看了她一眼便轉開了臉去。
唐小軟忽然便咳嗽了起來。唐雲氏急急上前,“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太……太奶奶……我怎麼會忽然睡過去啊,還有,那個祈福到底是怎麼回事?”唐小軟一臉愁容地撐著下顎,“我睡了多久啊?”
“不急不急,呵呵,太奶奶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你先喝了這碗茶順順氣,餘下的我慢慢和你細說。”
唐雲氏一雙蒼老的手掌託過來一碗濃茶,昏睡到此刻,唐小軟也確實渴了,接過茶碗便喝了一口。入口只覺一股淡淡的甜香,卻又不像是普通茶葉的味道,隱隱似有著薰香的氣息。她心下遲疑,不敢多喝,只潤了潤口便將杯子又遞了回去。一邊假裝打量屋子,一邊卻拿眼睛偷偷地又去看那白衣的女子,可這樣一看,心神便愈加地收不回來了。一張精巧的鵝蛋臉骨肉勻稱,凝白的膚色彷彿能透出光來,光潔的額頭下,兩彎沉靜的細眉,那凝如冰潭的眼瞳略微狹長,彷彿有淡薄的雲霧掠過,只微微的一閃,轉瞬便消散不見。高挺的鼻樑下,並指菱唇不點而朱,一抹淡紅如霞,瑰澤瑩潤。早便說過的,唐小軟此人,平生最愛之事其一便是欣賞美人,此刻活生生給她掉下來一個容色清嫵,氣質高冷的美人,哪裡還顧得上面前雞皮鶴髮的太奶奶,偷看了幾眼還不解癮,索性便直勾勾地盯著看了。
唐雲氏年歲雖大,眼光卻利,見狀笑道:“小猴子,偷看什麼呢?這是我的一個小道友,大你四歲,你要老老實實地叫姐姐,不許像從前一般頑皮。”
“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我現在很文靜的。”唐小軟緩過勁兒來了,便開始沒羞沒臊地自誇。“姐姐……姐姐也當有個名姓兒啊太奶奶。”
“問這麼多,你想做什麼?”唐雲氏笑道,“這位小姐姐姓沐,你叫她沐姐姐便是。”
“哪個木?”唐小軟頓時起了心思,“穆桂英的穆?”
“水木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