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床寬度有限,儘管沐槿衣已經儘量地貼在邊緣睡了,唐小軟一躺下去仍是不可避免地挨住了她的肩。沐槿衣倒是沒說什麼,唐小軟心頭突突跳了跳,忍不住就側臉望了過去。沐槿衣睡覺的樣子特別安靜優柔,長睫深覆,青絲參差,烏墨墨的幾綹長髮纏繞在她白皙的頸間,裂錦般膠著著黑亮的柔光。手臂輕輕地環抱在胸口,許是傷口不時作痛,她的表情沉靜,眉間卻偶有顫動。注意到她襯衣掉了兩顆釦子,一不留神眼神就滑進了那微敞著的領口下,雪白的頸下橫著纖細的兩道鎖骨,她側睡的姿勢使得某個本就弧度優美的部位呈現出幾乎令人口乾舌燥的形狀來……唐小軟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身為女人居然盯著另一個女人的胸部看得臉紅耳赤,蜷在腿上的手指收緊又放鬆,再收緊,再放鬆,終於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氣,輕輕地,搭在了沐槿衣的腰上。
一抬眼便對上一雙璨若星辰的眸子,古井一般沉寂,深不可測。她心頭微顫,忙此地無銀地解釋:“我……我冷……”
沐槿衣沉吟不語,只是靜靜地望著面前說完話便小貓一般縮成一團的女孩,彷彿是為了強調她真的很冷,她整個人都貼了上來。在察覺到她的後退之後,她搭在她腰上的手掌驀地使勁:“你再讓要掉下去了!”
她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半邊脊背已然懸空。一個分神便被那女孩給摟了過去,動作飛快地解開自己身上穿著的登山衣便蓋在了兩人身上,搓一搓光裸的雙臂,只穿了T恤的身體便硬生生擠到她身邊。沐槿衣默然無語,又想唐小軟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只要不太過分也便由著她罷了,何況山中夜晚氣溫本就偏低,自己能抗住未必她也能扛住,要是真凍著了,反倒更影響趕路。
正沉吟間,腕上忽然一陣酥癢,她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覺一隻溫熱的手掌驀地覆了上來,然後,五指分張著輕輕一扣——乾燥而溫暖的觸覺頓時盈滿整個掌心。隨之而來的,是胸前驟然而起的溫暖,那女孩暖和得就像是一個小小的火爐,呵出一口溫熱後,她仰臉看她,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忽閃著清透的笑意:“這下好了,咱倆都不冷了。”
她心頭微動。垂眸望她,鴉羽般濃密的睫毛深深地覆著,她看不到她的眼睛,她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只那一瞬間,那明顯討好賣乖的模樣讓她頓失了抽回手去的決意,一愣之後,更添一分無解的茫然。
明明……冷的那個人,是她啊……
大量的出血與體力的流失令她整個人都虛弱起來,手足冰冷,若不是她自幼鍛鍊的底子擺在那裡,只怕早已冷得渾身哆嗦。可是,好奇怪,這小姑娘明明底子孱弱,畏寒怕熱,這會,怎麼會這麼暖和?
若不是她檢查過她確實已經退燒,真要懷疑她是不是燒得愈發嚴重了。
沐槿衣一貫淺眠少眠,天際剛透出一絲薄光,她便悠悠醒轉了。一低頭看到懷中趴著一個烏墨墨的小腦袋,她微微怔忡,頓了頓,輕輕拿開那擱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將唐小軟小心地挪到一邊,蓋好衣服。
動作很輕地躍下樹去,昨晚留下的火堆仍在跳躍著細微的火星,她忙添了樹枝進去,又小心地將火苗吹起。
唐小軟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手指在藤條上四處摸索,驟然發現一片空落,她一顫,立刻醒了。沐姐姐人呢?!心中一時驚懼,轉臉卻聽到樹下傳來一陣細微的畢畢剝剝聲,彷彿是柴火燃燒的脆響。她忙解了腰間的藤條低頭望去,只那一眼,心情頓時好轉。
沐槿衣正跪坐在火苗旁,右手彷彿是無意識地輕輕揉著左臂,左手卻捏著一根樹枝在地上劃弄著。唐小軟回過神來,動動腿腳發現自己恢復地不錯,心中歡喜,立刻爬起身穿上外套。她見沐槿衣沒有反應,存心想嚇她一跳,拉著藤條便向下跳去,本以為可以來個瀟灑地落地,沒想到手一滑,身子便呈現出無法控制的滑翔姿態甩了出去,砰一聲摔了個屁股開花。
“痛——”唐小軟一泡眼淚差點飆出,咧嘴看著轉身望向自己一臉無奈的沐槿衣,她頓覺丟臉,只好訕笑著爬起身來:“哈、哈哈,沐姐姐,早上好啊。”
沐槿衣也不與她多說,見她走了過來,抬手便將水壺遞給她。唐小軟接了過去,先倒兩口漱了口,然後才大口大口地喝了小半壺。一抬頭見火堆上正烤著昨天殺掉的豹子肉,她吞了吞口水,主動自覺地湊上前去幫著沐槿衣將豹肉翻了個面兒。一低頭,見沐槿衣仍是拿著那根小樹枝在地面上劃弄著,她不由一怔:“沐姐姐,你在做什麼?”
“在想,我們現在在什麼位置。”沐槿衣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