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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位者

只是從前他會壓抑,會隱藏,會偽裝,而如今他已經不需要了,他有著絕對的威嚴。

祝卿梧在外面足足晃悠了一天,直到天色漸暗,才不得不向堂溪澗的寢宮走去。

行至一半,突然一道黑影急匆匆地從旁邊衝過來,大概是沒有看路,竟然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接著便聽“哎呀”一聲。

祝卿梧低頭看去,這才發現面前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太監。

小太監手裡捧著的木盒掉在了地上,裡面的東西掉了出來,攤在地上,黑漆漆的一團。

祝卿梧俯身想要幫他撿,只是剛一碰到便嚇了一跳,這東西滑溜溜的一條,摸起來格外瘮人。

“這是什麼東西?”祝卿梧撿起來好奇地問道。

小太監像是怕極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他這樣的反應著實讓祝卿梧更加好奇,低頭看起手上的東西來。

只是周圍天色太暗,怎麼也看不清。

“還給你。”祝卿梧說著,把東西放進了小太監捧著的木盒裡。

“這看起來是肉,你是膳房的太監嗎?”

小太監又搖了搖頭。

祝卿梧見他實在不想說,也不想為難,正準備離開去洗個手,卻聽那個小太監突然說道:“是舌頭。”

“舌頭?”

祝卿梧正在想著是牛舌還是豬舌,就聽小太監繼續說道:“是今日戲班裡那個正旦的舌頭,陛下說他不過一個戲子卻敢對您出言不遜,便割了他的舌頭去餵狗。”

-

祝卿梧似乎陷進了一場永無止境的夢。

夢中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只能反反覆覆地聽見許多年前堂溪澗和他說過的一句話話,“阿梧,不是我吃人,便是人吃我。”

“不是我吃人,便是人吃我。”

反反覆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想刻進他的骨髓,讓他明白些什麼。

可是他到底該明白什麼?

明白這裡和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是如此不同?君君臣臣,階級分明,所有的一切都由陰謀和利益構成。

他又想起了小豆子最後一次來見他時說過的那句,“陛下待你很好,但阿梧,我們終究是奴。”

是的,終究不過是奴僕。

這裡是古代,權力集中於一人,雷霆雨怒皆是天恩,他無從反抗,只能順從恭敬。

況且比起其他人,堂溪澗對他確實很不錯。

很不錯?

這個念頭剛在祝卿梧的腦海中升起一瞬,便被他狠狠摁了下去。

隨即竟覺得後背發涼,究竟從何時起?他已經開始接受了這裡的規則。

哪怕堂溪澗對他的好不過是上位者的恩寵,心情好時逗弄,不好時冷落,用權力將他束縛於金籠,用傷害逼迫他對外面的自由感到不適。

這從不是什麼愛,愛是兩個平等的靈魂互相吸引,而他們並不平等。

他怎麼會覺得這樣的感情算是不錯?

明明只是像個物件一樣被人玩弄,喜歡時捧在手心,厭倦時便像今日那個被割下舌頭的正旦。

堂溪澗的一句話,便能決定一條命的去留。

眼前的黑暗終於有了顏色,然而卻是暗紅粘稠的,像極了血。

祝卿梧又想起了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撿起的那條舌頭,溼滑粘稠。

明明上午還能唱出好聽的戲曲,下午便只剩下了空蕩蕩的口腔。

多年的辛苦全部白費,那人再也不會發出好聽的聲音。

而這只是因為一句無傷大雅的話,可是堂溪澗不會在意。

上位者怎麼會在乎下位者的悲喜?

眼前的紅色愈來愈深,彷彿有了生命,張牙舞爪地向他撲了過來,彷彿要將他吞噬殆盡。

祝卿梧有一瞬間幾乎有些喘不過氣。

明明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看過太多血腥,卻沒有一次能讓他產生這樣大的反應。

他只記得自己跌跌撞撞地回了堂溪澗的寢宮。

堂溪澗正在批閱奏摺,聽見動靜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最平常不過地說了一句,“回來了。”

祝卿梧望著他,兀得從心底生出一絲恐懼。

那恐懼來的太快太猛,竟然在短短一瞬間便將他擊垮,祝卿梧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腿一軟,竟就這麼暈了過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有時也能聽見耳邊傳來堂溪澗和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