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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豆子

恰好一陣冷風吹來,掀開了白布的一角。

一旁的小太監眼疾手快,連忙將白布被風吹起的白布按了下去,但那短短的幾瞬還是足夠祝卿梧看清。

已經死去的李公公雙目緊閉,臉色鐵青,唇瓣呈烏紫色,唇角殘留著已經乾涸的血跡。

這是毒殺,而非急病。

可是……

這皇宮中,有誰能殺了八局之一的主管太監?

祝卿梧恍恍惚惚地出了司苑局,不知從何而來的冷風拼命往他身體裡鑽,天幕低垂,又青又冷。

御道上的宮人依舊在掃著地上的殘雪。

祝卿梧從他們身旁經過,所有人都垂著身子向他行禮。

明明周圍安靜得只能聽見落在青磚上的腳步聲。

然而不知為何,祝卿梧卻突然聽見了很多悉悉索索的交談。

“陛下又在殺人了。”

“陛下登基前,乾明殿被圍了三天,所有不從的大臣皆被斬殺,聽說……”

“聽說什麼?”

“劉老太傅觸柱而亡,臨終前還大罵陛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然後呢?”

“陛下大怒,聽殿外守著的宮人說,那三日,乾明殿內的血河水一般湧了出來,滲透了地上的金磚,至今磚縫裡的血垢也清理不完。”

“唉,那劉老太傅可是陛下的老師。”

“老師?連各位骨血相連的親兄弟都下了獄,更何況是老師。”

“畢竟是親兄弟,陛下說不定還會網開一面,但大巫……”

“大巫可是能祈上願的使者,陛下怎麼敢對他使凌遲之刑。”

“整整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就設在觀星臺。”

“陛下如此殘暴,宮中人人自危,誰知會不會受到牽連。”

“如今大概只有離檜宮最為安全了吧。”

“是啊,除了離檜宮,哪裡沒被鮮血沾染。”

“……”

“阿梧,阿梧。”祝卿梧回過神來,耳邊那些雜亂的聲音倏然散去。

祝卿梧這才反應過來是真的有人在叫他。

他抬起頭,這才發現是許久不見的小豆子。

他和小豆子在“刀兒匠”相識①,後來進宮後他分到了五皇子身邊,而祝卿梧則分到了離檜宮,跟了六皇子。

雖然入宮後他們分到了不同的地方,但因為年紀相仿,又是老鄉,所以依舊聯絡得密切。

六皇子被皇上厭棄最困難的那幾年,也是小豆子常常送來各種他們需要的東西,幫助他們度過難關。

前些日子他和玉珠一直被困在離檜宮,對於外面的事情並不知曉。

只能偶爾聽見宮道上經過宮人的幾聲閒言。

他能猜測到堂溪澗繼位有許多人都不會好過,如果堂溪澗要清算,除了已經駕崩的光帝,便是與他血脈相連的幾位皇子。

小豆子是五皇子身邊最得寵的太監,因此祝卿梧一直擔心他出事。

沒想到今日竟會在這兒碰見。

“小豆子。”祝卿梧上前一步,握住面前人的手。

小豆子今年不過十六,比他小上幾歲,穿著一件灰藍色的太監服,身上沒有什麼傷,只是驟然瘦下去了許多。

身上的衣服寬寬大大,明明是剛制的新衣,卻不合身了。

“阿梧。”小豆子這些日子不知經歷了什麼,眼中滿是絕望與疲憊,剛一開口眼睛就紅了,“我終於見到你了。”

“你……”祝卿梧想問問他的近況,然而剛一開口,就見小豆子直直跪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麼?”祝卿梧說著想要把他扶起來。

然而小豆子無論如何都不肯站起,反而一個接一個地磕起頭來。

很快,額頭便是一片鮮血淋漓。

“小豆子。”祝卿梧連忙蹲下神來,強硬地止住他的動作,“你這是做什麼?”

“阿梧。”小豆子這才抬起頭來,額頭已經破了皮,流下來的血和青磚上的灰沾染在一起。

“我知道我的請求有多難辦。”小豆子說著,手指突然握住祝卿梧的衣襬,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去找誰?所以,所以……能不能求你幫幫五皇子?”

祝卿梧聞言,猛地抬頭向四周看去。

周圍掃雪的宮人依舊低下頭,似乎並未覺察這邊的情況,只是目光還是會有意無意飄到這裡。

然而小豆子已經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