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斷義谷的時候就是如此,這脾氣,到現在都改不掉麼?”
提到斷義谷,楓林晚的面色僵了僵,低頭沒有說話。
薛恆瞥見她黯淡的神情,忽的有些心疼。
“師父和你的事,我也聽說了……以他的性格,逐你出師門,清理門戶,都是必然會做的選擇。”薛恆頓了頓,“丫頭,你會怪他嗎?”
楓林晚微怔,然後淺淺一笑,搖了搖頭:“當然不會……我從來不會怪他。我不會,也沒有這個資格。”
一句話,包含了許多意思。
薛恆若有所思的看著楓林晚,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終於沒有開口。
第七十一章
輕紗微蕩,滿室淒涼。
薛恆看著楓林晚起身下床,身子晃了晃才站穩,又踉蹌著走到門邊,忽然輕嘆一聲,叫住了她:“丫頭,你可知道除了慕思容之外,還有多少人想殺你、想要你的命?”
楓林晚愣在門口,沒有回頭。放在門栓上的手指輕輕顫抖著,她淡然笑道:“我當然知道。這個世上有好多好多的人,巴不得我死。”
“因為那些人想要你死,你就了無生趣了?”薛恆皺著眉,“這不是我認識的楓林晚。”
“……從我離開斷義谷的時候起,一切就已經不一樣了。”楓林晚微微回過身子,側目看向薛恆,“我只是好奇,那些人出了多少錢,找你買我的命?”
薛恆面色一變,忽的牽起嘴角:“你都知道?”
楓林晚也笑,低下頭去:“你銷聲匿跡這麼多年,我曾經設法找過,卻一無所獲。放眼江湖,能夠將一個人、一個身份藏的這麼嚴實,除了當年的守諾城,就只有忘川——何況你也說了,這些年一直在蜀中。我只是想不到小牙的事情對你打擊這麼大,竟然會讓你甘願投身忘川,自降身份,做起暗殺的勾當。”
薛恆嘆了口氣,繞過床榻,緩緩的走過來:“你既然猜到我是來殺你的,為什麼一開始不呼救?”
楓林晚吃吃一笑,看著薛恆,眸子清亮:“因為我也猜到,你不會殺我啊。你發現我武功盡失,如此良機卻沒有動手,還將我抱回床上,用內力幫我調理——醒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還是我的恆師兄。”
薛恆略微感慨的搖搖頭,一臉的無奈:“就這麼被你識破,真是很沒有面子啊。”
“那你可以告訴我,那些人出了多少銀子?”楓林晚一臉的狡黠。
“五千兩,”薛恆咧了咧嘴角,“數目很是不小。不過這筆單子,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接,也沒有任何人,有膽量接。”
江北司馬府的地下暗牢,司馬玄衣提著一盞燈,順著石梯拾級而下。
清晰的腳步聲,踢踢踏踏,在空蕩的地下暗室裡一陣陣迴響,莫名的有些詭異。
司馬玄衣的影子被火光拉的老長,一晃,再一晃,直到第三層的一間囚室前停下。
隔著門上的縫隙,司馬玄衣瞥見釘在石壁上半死不活的司馬顧盼,略帶嘲諷的一笑,開了鎖,然後“咣噹”一聲拉開了鐵門。
司馬顧盼被刺耳的聲音驚醒,略微抬起頭,迎上司馬玄衣閃爍燈火下的幽暗目光。他莫名的一陣好笑:“怎麼,又想出了什麼理由來誆我?”
——上一次司馬玄衣點破楓林晚在背後操縱,司馬顧盼有些心寒,卻始終不願相信。
不是不相信楓林晚會有這樣的手段,而是儘可能的,想要在心裡保留一點希望。
儘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有多恨他。
對面的司馬玄衣不語,將手裡的燈擱在桌子上,走到司馬顧盼身前,仔細看了看他身上的傷勢,嘆了口氣。
看不慣他的惺惺作態,司馬顧盼冷笑一聲,別過頭去。
司馬玄衣不以為意,轉向身後半掩的鐵門,低聲說了一句“帶進來”,然後邊有幾個侍從打扮的男子,拖了一個女子進來。
滿身鮮血,奄奄一息,看得司馬顧盼心頭一驚。
侍從將女子扔在囚室中間的地上,然後退了出去。司馬玄衣淡笑著走到女子身側,抬腳踢了踢,將她的身子翻過來,露出面帶血汙的一張臉。
儘管臉上也有鞭傷,但容顏尚且還能分辨。
竟然是阿離。
司馬顧盼認得她是妙音閣那個吹奏御屍笛的女子,暗暗有些心驚。他抬眼看向司馬玄衣,語氣淡漠:“這又是什麼戲碼。”
司馬玄衣側目,狡黠的一笑。“司馬顧盼,你到了這個時候,都不肯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