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丹家的獨孤明,是一個多麼可怕的男人。
此刻,這個可怕的男人就安靜的站在那兒,外表只是一個無暇的美少年。但是,他就像永遠也看不透的海。
誰也不會猜到,下一次可以摧毀一切的風暴,會在什麼時候。
柵門,突然自動開啟。
正當監視的守備們驚慌失措,以為是安全設定出了什麼故障之際,獨孤明修長的身影,已經走進了玳聖所在的牢房。
攝政王驍肅示意那些匆忙趕來的警衛稍安勿躁。
這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對於可以用念力將自己唯一的剋星——萬年隕鐵都化成碎片的金蟬太子獨孤明來說,歿谷再先進的電子系統,也不過是可以用來滿足一下好奇心,試試手的玩具。
“玳聖,一直想要對我說什麼呢?”獨孤明蹲下身,注視著形容扭曲的玳聖,彎唇微微一笑,“抱歉,我好像從沒有認真的聽過你說話。”
他回想了一下,果然不論是在五百年前還是五百年後,他都沒有認真的聽過玳聖說話。
察覺到玳聖的野心,並不是他一直疏遠玳聖的真正原因。
其實,他並不在乎,別人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能讓他真正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很少。
他殺過的人,犯下的罪,多到他連去想一想的空閒都沒有。
他也受過很多傷,流過很多血,但一次次死亡也能甦醒的身體,使他早已經分辨不出,疼痛和麻木,有什麼區別。
好事壞事,他都做。但每一件事,都是他身為亡魂族的金蟬太子,身為黑暗君主而做。
天降使命,責無旁貸。
唯有在對玳聖這件事上,他知道,他過火了。
玳聖固然違背血之戒律,但獨孤明很清楚,自己並不在乎。如果真的在乎,數百年前的自己,比玳聖犯下的罪惡更該死一千次,一萬次。
真正惹怒他的,是玳聖對宋寶芙下殺手。
甦醒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他還會在這個茫茫世界,再次遇到那個在五百年前,闖入他軍帳中的少女。
那個迷糊又莽撞,連狀況都搞不清,連他們弟兄兩是好人還是壞人都不知道,就一頭闖入他們生活的少女。
那個會為了他的弟弟流淚,為了他們兄弟,連自己短暫脆弱的性命,都搭上的熱情小靈魂。
她傻。
傻得讓人愉悅。
果然,在畫展上再次見到五百年後的她,她還是傻得那麼驚悚。
即使是快要死了,她竟然還是固執的拒絕了變成殭屍的建議。
治好了她的傷,想讓她渡過人生最後幾天太平日子。
她卻又連自己是蔥是蒜都弄不清,傻乎乎的衝出去,妄圖從幾個不良少年手中,拯救滅。
那時他坐在不遠處的大樓裡,在黑暗中默默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胃部,因為想要忍住笑,忍得有些痙攣。
不過,若不是不想懗到她,那三個意圖非禮她的小混混,一定會被他當場分屍。
如果不告訴她,她一輩子也不會想到,那三個小混混,至今還因為大腿骨折,躺在病床上等著拆石膏。
滅搶在他之前動了手,否則,那三個人會躺在骨灰盒裡。
即使再強大的人,也無法逃避命運的安排。
當他和失去記憶,變成伏魔族的滅,都同時出現在她的生活裡時,他就一直小心翼翼,竭力使什麼都不要發生。
他十分尊重,她想要過普通人生活的意願。
他甚至比她更希望,她是一個普通人。
但是當玳聖甚至樞密府都注意到寶芙時,事情就越來越棘手。他送給她那條含著血禁的紫晶手鍊,就是想保護她不再那麼容易受到嗜血殭屍的攻擊。其實,他比任何一隻殭屍,都更早的發現,她血的味道有多誘惑。
即使是不依賴人類的血,也可以生存的他,在每次面對她時,那種繃緊如弓弦,巨大如山巒的剋制力,每每都會在事後,令他想要瘋狂渲洩。
上天殘忍的賜給了她,在她那脆弱血管中,汨汨流動的,特殊的血。還有,那張甜美可人的——臉。
那張臉。
獨孤明漆黑的眸底,閃過一道冷酷和決絕。
“殿下……在想什麼呢?”
嘎啞如鬼魅的聲音,從面前那張黑乎乎的,勉強可以稱得上是“臉”的東西里,吐出來。
嵌在上面,那兩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