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芙直覺,那是血。
在這個祭臺上流過的大量血漬,經過長年累月的積澱,就形成這種再也無法磨去的斑痕,深深滲入到祭臺當中,化作祭臺的一部分。
叮噹——叮噹——叮噹。
隨風而來的幾聲脆響,引起寶芙的注意,她爬起身,赫然一驚。
只見圓形祭臺的兩端,各立著一根,需得兩人才能合抱住的粗銅柱,銅柱倒是黝黑無奇。只是上面,各用銀鏈捆縛著一個人。而那兩個人,一個是獨孤明,一個是獨孤滅。他們正看著她,寶芙猜,大概在她昏迷的那段時間裡,他們就一直這麼瞧著她。
不過這個時侯,她唯一想到的是,幸好在攝政王驍肅要帶走她的時候,她堅持要穿上,獨孤滅給她找來的黑袍子。
否則,要她赤裸裸的一直躺在兩個大男人的視線聚焦中這種事,想想是可以,但是如果真的發生了,她會悔恨終生的——早知道就去做個全身SPA,再穿一身LAMIU的情趣內衣。
並不是她對自己的身材沒自信,在這個“網”中逗留了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她只是越來越覺得,人是活在當下的,應該充分享受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
男子的一聲低笑,突然傳來。
寶芙登時臉紅了,她這才無比痛苦的回憶起,一個非常糟糕的事情:只要她人還在這裡,獨孤明對她的羈絆,就依然存在。只要他願意,他就依然可以像一個萬能的讀卡器,隨時隨地讀到她腦子裡的任何想法。
毫無疑問,剛才她一霎間產生的,那些烏七八糟的念頭,全被他洞悉了。
寶芙本能的意識到,這些,是絕不能被獨孤滅知道的事。她可不想破壞,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無論是現在,還是五百年後,她猜,在獨孤滅的心中,她都是那種不會捅什麼大漏子,小鳥依人、心靈純淨、頭腦簡單的乖乖女。
而且,她估計獨孤滅那種天王不收,閻王不管的臭脾氣,就吃這一套。
“滅!”
寶芙看也不看獨孤明,三兩步朝獨孤滅跑過去。
“當心腳下!”
獨孤滅大聲警告,暗黑幽遽的眸中,流露出的擔憂和緊張,令寶芙的心,不禁一顫。
這時她才注意到,在這座祭臺上,無論是自己的周圍,還是獨孤兄弟的周圍,都被人用奇形怪狀,蝌蚪樣的符籙,畫了一個圈。
“這是巫女戈良的亡靈咒,可以困住殭屍和靈魂。”這時,獨孤明安靜從容的聲音,淡淡從她身後傳來,“如果你想冒著被燒成灰的危險,到你的小情人身邊去,那真是太感人了。”
寶芙把腳,小心翼翼從那個符咒圈的旁邊,收回來。
她知道,獨孤明沒有必要哄她,至於獨孤滅……她抬頭望著他,從來沒有體會過此刻這種情境:他那雙深黑的眸底,似乎燃燒著兩團熾熱的火焰,貪婪的,眨也不眨的盯著她,好像是隔了一萬年,才終於見到她。更像是,要一口吞下她,將她的全部,包括每一根頭髮絲,都佔為己有。毫不誇張的說,如果不是被銀鏈綁住,被那個符咒圈困住,她猜他一定會這麼做。
她感到自己,全身都在他這烈火炙烤一般的注視下,漸漸發熱,從耳垂到腳踝,大概每一個地方都紅了。
“滅,你真傻,為什麼留下來,為什麼不自己跑?”
過了好半天,寶芙才好不容易,開口說出話,那低澀哽咽的聲音,連她自己都差點兒認不出來,那是她自己的聲音。如果再不說點兒什麼,她覺得自己,一定會在獨孤滅的注視下暈死過去。
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想要和一個人緊緊的相擁,想要被他擁有,想要擁有他。
這種渴望,強烈到令她的眼淚,都無法遏抑,滾滾落下。
當她醒來第一眼看到獨孤滅時,她就明白,為了救她,他肯定是向神女妥協了,這就意味著,他和獨孤明,都已落入神女的掌中。
她對他說過,她愛他。但即便在那時,她也沒有在心底最深處,真正的接納他。
五百年後的阿滅和現在的獨孤滅,依然讓她迷惑,她到底,喜歡他們之中哪一個?
對她來說,眼前的獨孤滅,依然是一個嗜血的惡魔。
但是,現在,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是獨孤滅,幫助她看清了真相。她所害怕的,其實是她自己心中的惡魔。她是一個膽小鬼,想愛,卻愛得那麼不勇敢。
現在,她明白了。即使他是嗜血的怪物,在月下的戰場,被稱為厲鬼修羅。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