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起。但葉扶琉主要做的,卻不是刻意傳揚出去的布帛生意。
布帛絹匹只是順帶的。
她行商的老本行,和普通行當稍微那個……有點不一樣。
“最近聽到一樁奇聞。江寧信國公府的祁世子,名下有處宅子被人連夜拆個精光……”沈璃屈指叩了叩漢磚,“怎麼,是你的手筆?”
葉扶琉叼著菱角兒,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漫不經心問了句,“貨如何?”
沈璃笑了下,便不再問。打量清楚了漢磚,輕輕放回桌面,“這批漢磚是好物。但葉小娘子的生意做得不地道。”
“生意走的是和氣生財道,講究個暢通順遂。手上現貨的來路,沈某按規矩不多打探。但如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州縣衙門接了上頭的緝捕文書,各處都在設關卡抓人,你弄來的這船漢磚,叫我怎麼接?”
葉扶琉有滋有味地嚼著菱角。入口又甜又脆,江南水邊現摘現吃才有的口福。
“連夜拆了整個宅子,蒐羅了半宿,只有宅子主屋地基的那麼兩百來塊是漢磚,全被我弄來了,滿打滿算裝了一船。這一船漢磚,隨便運到西南蜀地,江北中原,倒手至少十倍利的大生意——沈大當家不敢接?”
她饒有興致地笑了聲,笑容倒沒有什麼嘲弄意味,只覺得有趣。
“難得的上等好貨,你不接,我就自己留著嘍?”
沈大當家不急不慢擺弄著價值貴重的漢磚,“你留著?你怎麼留?搜捕令已經發下來了,各處縣鎮層層設卡,嚴查相貌出挑的小娘子。官府裡沒個人幫襯,等搜查到了這處鎮子,當心滿船的漢磚砸手上啊,葉小娘子。”
“喲。”葉扶琉笑出了聲,“我還當你真的胃小吃不下。原來是胃口太好,打著跟官府的交情,要跟我壓價錢來了?”
“在商言商。”沈璃一雙精明狐狸眼顯出笑意,丟開漢磚,隨意撥弄起腰間掛的雙魚白玉佩。
“說好的價錢降兩成。裝了漢磚的那艘船給我。之後如何不驚動官府的人,怎麼把貨弄出去,再不必你操半分心思。你只管揣著錢財,清清靜靜回你葉家的大宅子歇著去。若有人問起你這幾日的去處,我可以替你擔保,就說在船上談生意——”
不等他說完,葉扶琉抬手把對面的菱角全撈回來了。
“談不攏。”她站起身,揚聲喊,“素秋,送客!”
門簾拉起,門外守著的素秋進來福了一禮,客客氣氣把人請出去。
葉扶琉勾起竹簾,目送人下船。
空口白牙,只憑一句‘替你擔保,清清靜靜歇著去’,不僅壓兩成價,還要她一艘船,黑心混賬貨。
“記著沈璃這張臉。” 素秋回來船艙時,葉扶琉斜靠著憑几,指尖擺弄著一隻成色極好的雙魚白玉佩,正是剛才送客時從沈大當家身上順手薅過來的。
“下次他再敢上門談生意,直接打出去。”
素秋跟了葉扶琉兩年了。做事穩重,知根知底,算是身邊難得的心腹,毫不猶豫應了句,“記下了。”
——
船隊停在小鎮東北的船塢。葉家僱請來的大批僱工開始卸貨。
鎮子北面的葉氏大宅門外掛起千響鞭炮,噼裡啪啦聲響不絕,大紅色的爆竹炮仗熱熱鬧鬧落了滿地,迎接主家商隊安然返程。
留在葉宅的葉家大管事開門遠遠地迎了出來。
葉扶琉看大管事臉色不對,迎面問, “我不在家這幾天,可是出了什麼事?”
“沒有大事。略有幾樁小事。”
“說說看?”
“抓了個入室的蟊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