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官差們不耐煩再聽婦人們的八卦,牽出了五花大綁的胡麻子,亮出兩面銅鑼,開始做今天的正事——遊街示眾。
說來奇怪,葉家綁過去的幾個竊賊,一個比一個態度乖順,上堂認供,當堂畫押,順利地不得了,就連盧知縣都嘖嘖稱奇。
各家娘子領著娃娃們聚攏在街邊,邊議論八卦邊看熱鬧。胡麻子渾身顫抖,腳步蹣跚,越靠近葉家大門顫抖得越兇。
葉扶琉站在門邊,纖柔窈窕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胡麻子終於忍受不了內心折磨,大聲哭嚎,“不去葉家!小的知罪了!趕緊把小的流放了!讓小的流放去西北嗚嗚——”
葉扶琉被吵得腦殼疼,和鄉鄰們打過招呼,提前關了門。
今天夠鬧騰的,她得歇一歇。
喧鬧的敲鑼遊街聲裡,門外的各家娘子們還在熱鬧地嘮叨林郎中的笑話。
“魏家居然請了林郎中看病,完嘍。”
“他們家少出門,不知道林郎中的糗事。”
“是啊,半個月前見姓林的,他可不是禿腦殼。”
周圍鄰居連同官差們都知道幾分內情,不約而同捧腹大笑起來。
“看診不知哪裡出了岔子,總之把高門大戶的貴人給得罪狠了。不僅痛毆一頓,還削光頭髮趕回來,嘖嘖。”
“說起來,林郎中是被哪家大戶削光頭髮趕回來的?”
“江寧府裡有權有勢的大戶,聽說還是皇親國戚!”
“嚯!”
“江寧府的大戶今年都走背運啊。一家請了林大郎去看診,另一家的國公世子被人坑了,安置美人的宅子連夜拆成平地,人屋兩空,重金懸賞的緝捕令都發到縣衙了。”
“嚯!說說看!”
“我也是聽人說的。下面的後續我可不知道了……”
——
濃郁的酒香從廚房裡飄揚四散。
葉扶琉取出一隻荷葉邊的精巧白瓷小酒壺,把梨樹下挖出的陳釀倒進去小半壺,掂了掂份量,裡頭的酒不到二兩。
“好了,送過去吧。”
素秋心裡不安。
“當真要送去?魏郎君都病成這樣了,還喝酒……”
“喝點酒對他的身子並無好處,但對他的心病有好處。”葉扶琉把酒壺遞過去,“在木樓裡沒聽他說,失去了味覺嗅覺,味同嚼蠟,只有烈酒還能品出一絲辛辣。他喝水都疼,為什麼還忍著疼連喝兩杯酒?因為喝酒讓他心裡痛快。”
素秋不解,“只心裡痛快了有什麼用。喝酒能讓身上的病好起來?”
“不能。”葉扶琉領著素秋往門外走,“但我知道一件事。如果病人求生欲強,絕境也能掙扎回來。如果病人自己壓根不想活了,活人也能慢慢地拖死。治病我不會,先讓魏郎君心裡痛快點吧。”
門外的遊街示眾已經結束,官差們領著胡麻子回衙門,各家看熱鬧的人群也都陸續散去了。
魏家門沒關牢,葉扶琉推開虛掩的門,邊招呼邊往裡走。“魏大,我給你們郎君送酒來——”
話音未落,一句憤怒地大喊傳入耳朵, “庸醫!”
“收了我家高昂診金,你竟敢胡亂診治?滿嘴胡說八道。給我滾出去!”
迎面現出一個澄亮的禿頭,林郎中揹著醫箱從後院狼狽逃竄出來,邊竄邊喊,“我說得句句是實!你們這些大戶怎麼回事,有病就是有病,沒病就是沒病,不能諱疾忌醫啊!你家郎君身上壓根沒病,分明是吃丹吃壞了,丹火攻心。你老實與我說,你主家用的到底是壯陽的紅丹還是長生金丹……啊!”
魏大揮舞竹掃把,對著林郎中的屁股就是狠狠一下,林郎中原地蹦出三尺高,兩人一個追一個逃,魏大彷彿老鷹驅趕小雞仔般,憤怒地把林郎中驅趕出門去。
砰地關門巨響,魏大轉身回來,憤然之色尚未消退。“叫葉小娘子見笑了。”
葉扶琉捧著白瓷小酒壺,好奇地盯了眼門外。“果然是個庸醫?”
魏大放回灑掃庭院的竹掃把,餘怒未盡道,“庸醫!滿嘴胡扯!我家郎君從兩年前就斷斷續續地病,時好時壞,冬夏天差點兒,春秋天好點兒。請過多少個郎中了,都說我家郎君勞累過度傷損了身子,導致脾胃虛弱,需要滋補靜養。只有這姓林的庸醫,切脈查驗了片刻,大剌剌開口就說,我家郎君的病症都是偽像,什麼病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