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現實。直捱到每個腦細胞又蠢蠢欲動著要去回想那個令她心傷的人影,她才驟然抬起臉,睜開眼睛。
原以為——且理當如是——映入眼簾的該是卡納克驕陽似火的午後風光,傾頹的蓮花柱頭滾落在殘磚斷瓦間,聖湖的水光穿過圖特摩斯三世的節慶堂,倒影在那些別緻的立柱間明晃晃地波動,遊客們都避到陰涼的地方去喝下午茶了,遠遠的那一端,兩座線條俊俏的方尖碑雙雙刺入不見一絲雲彩的天幕——雲彩只等著克婁巴特拉的針來將它們繡成花樣。沒有風,長得很好的棕櫚樹綻著樹冠,重疊著更遠處的清真寺,像一把插在穹頂上的搖扇,枝葉上鐫刻著古蘭經——失落在記憶裡的眾神,若是回來,是否也要無奈地嘆一句人心不古?
我真的回去了嗎?
這些如照片般閃過眼簾的情境,不過全是她的想象。真實的視界裡,自不知名處落下的光,照亮了四壁上的人物繪畫,色彩豔麗且閃閃發光,居中的那乘華轎,垂著雪白的簾幕,花環圍繞,沒藥飄香,神的金身端坐其間。
我真的回去了嗎?
大腦一片空白,不能想,不敢想。
我真的回去了嗎?
沒有!
那麼,我還在德卡的埃及嗎?
未必!
新王國時期供奉阿蒙—拉的卡納克聖廟,香火鼎盛延續千年……
這次,我或許真的能見到埃及豔后、愷撒、安東尼、屋大維……運氣好的話……
也可能是嗜血成性的托勒密六世——他殺了他的兒子,將肢解的屍體送給他的妻子……
可綸打了個寒戰,猛地站起來,快步走去“嘩啦”一聲拉開了門。
門外的內殿,若不是她曾在這裡驚恐過、傷心過、不安過、憤怒過,她是不會一眼就認出來的。畢竟哈特謝普蘇特的聖廟內殿與拉美西斯二世的聖廟內殿是不會有本質上的區別的,但這座內殿——如果建築也有靈魂的話——漂浮著的正是可綸所熟悉的靈魂。
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