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你緊緊地抱住我,你的熱淚流過我的脖子,燙得我渾身發軟。那時我多麼傻,竟然以為那是你為我流的眼淚。
“當你凝視著我,鄭重其事地說你要娶我,我腦中轟然一響,腦中一片空白,我幾乎不敢相信這種幸福居然可以屬於我。如果……如果我那一刻突然死了,該有多好呵。“之後的一個月,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你帶著我見過了你的父母,正式提起了婚事。不知為何,你對你的父親極為冷淡輕慢,但他卻對你百依百順,見了我格外歡喜。否則,以當時天下‘重世家、輕寒門’的風氣,像我這樣無父無母、無權無勢的鄉野村女,又怎麼能准許嫁入尚書府?”
“楚尚書之子即將迎娶吐蕃村女的訊息很快便傳遍了長安。朝中與你父親結怨的人眾多,於是誹謗四起,說我是吐蕃奸細,楚尚書娶吐蕃兒媳,就是裡通敵邦,圖謀造反。但皇帝對你父子恩寵正深,毫不理會,還特意送來了賀禮。”
“婚禮前夕下起了綿綿細雨,春寒料峭,我坐在房裡,丫鬟給我梳著髮髻,想著明天就要嫁給你了,心裡好生歡喜。
“但突然之間,奇變發生了。門外馬嘶人吼,數千金吾衛將楚府團團包圍,王太監帶著幾個將軍和數百名道、佛高手衝了進來,叱責你父親是魔門妖人,勾結妖魔奸黨,私通蠻邦,意欲作亂。”
“王太監宣完旨,官兵一湧而入,要捉拿你父親。楚府頓時亂作一團,你父親哈哈大笑,突然使出了一記太乙離火刀,將王太監和兩個將軍燒成乾炭,帶著你我朝外飛逃……”
聽到此處,楚易氣血翻湧,耳邊突然響起雷鳴般的吶喊、號叫、驚呼,夾雜著刀兵脆響,以及劈啪的火聲……
眼花繚亂,恍惚中似乎看見火光沖天,人潮洶湧,在府宅花園之間奔竄。濛濛細雨之中、對面亭閣飛簷之上,俏生生地站著一個人影,白衣勝雪,容顏似畫,一雙秋波似悲似喜,僧帽念珠,竟是一個女尼……
楚易啊地一聲,如五雷轟頂,天旋地轉,眾多“往事”潮水似的湧人心頭,脫口叫道:“雪蓮花!”
蕭太真咯咯尖聲大笑,森然道:“不錯!楚郎,你總算想起來了嗎?就在楚府南端的文華閣上,我們遇見了南海慈航劍齋的幾個女尼,你當時就像被雷電當頭劈中,失魂落魄,呆呆地看著其中一個尼姑,大叫道:‘雪蓮花!雪蓮花!你終於來啦!’”
她眉尖一揚,眼波中充滿了怨毒、怒恨,咬牙微笑道:“楚郎,到了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你的‘雪蓮花’不是天山雪蓮,不是我,而是這個女尼的名字,一年前你重傷昏迷時不住喊著的竟是她的名字!
“原來……原來那夜你等的不是我,而是那個賤人!當你抱著我,吻著我,和我歡好纏綿的時候,心裡想著的竟然是那個賤人呵!楚郎,楚郎,你為什麼要這麼待我?”
楚易聽得頭痛欲裂,只是不斷地喃喃道:“雪蓮花!雪蓮花!”
蕭晚晴驚怒交集,驀地咬破舌尖,奮力施展天音大法,叫道:“楚郎,你別聽她胡說!你是楚易,可不是楚狂歌!”聲音清脆明晰,傳入楚易耳中。
楚易心底頓時一凜,迷狂少減:“糟啦!再這麼下去,不消片刻,我就會神識錯亂,發狂而死!”想要摒除雜念,全力反擊,奈何此刻周身已被蕭太真冰寒真氣封鎮,絲毫動彈不得。
蕭太真雪|乳劇烈起伏,冷冷道:“寒風呼嘯,雨越下越大,澆在身上透心冰涼。看著你魂不守舍地叫著那賤人的名字,看著她看你的古怪的眼神,我渾身顫抖,心痛如絞,就像夢魘裡跌入無盡的深淵,想要大聲吶喊,即刻醒來,卻半點也發不出聲。
“那賤人搖頭道:‘楚公子,我是出家人,法號拈花,再不是雪蓮花了。從前之事我都已忘了,你也休再提起……’”
泛晏小仙、蕭晚晴心頭大震,齊齊驚呼失聲。
拈花大師是當今南海慈航劍齋的掌門,若以道家修境而論,已是散仙級人物。
人稱“南海神尼”,聲名之著,絲毫不在大悲方丈、法相大師等佛門翹楚之下。
想不到如此人物,年輕時竟和楚狂歌也有如此深的淵源。
蕭太真道:“另外幾個賊尼也一齊叫道:‘正邪不兩立,拈花師妹這次來此,是為了剿滅魔門妖人楚朝禹的,你若有心向善,就當大義滅親,棄暗投明……’你聽若不聞,只是朝那賤人大聲說道:‘我不信!你若當真忘了,為何還戴著我送你的念珠?’話沒說完,那賤人已摘下念珠,隔空拋了過來,淡淡道:‘永珍皆空,念無可念。有珠亦空,無珠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