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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天我心裡正盤算吶,大冬天的到哪兒能找到好沙土,還是二爺心疼孫子啊!

這半天瘋子二爺就一直還光著膀子站著,肩頭的糞筐也捨不得放下。存先急忙把二叔的棉襖抖摟乾淨,用手撲拉了又撲拉,然後交給存珠,讓她給二爺穿上。自己則伸手從二爺肩上取下糞筐,拿在手裡才掂出還有些分量,嘴裡不免嚷道:喲喝今個早晨還真揀到糞了!他剛才就看到筐裡裝著乾草,還以為二爺只是在道上揀了點乾草,想不到筐頭子下面還真有點東西。就把乾草掏出來扔到柴禾堆上,轉身想把筐頭子裡的糞倒到門外的糞堆上,可筐頭子裡黑糊糊的看著不像糞,他抬眼看著二爺:這是嘛?

從打回來還沒出過聲的瘋子二爺,照舊不說話,走過去從筐頭子裡一樣一樣地拿出來,一隻燒糊了的兔子,還有一隻燒掉了毛的大鳥,幾條凍得梆硬的泥鰍和小魚。郭存先明白了,二爺是去蛤蟆窩了,這些東西都是昨天夜裡著火的時候沒能跑掉的,被大火燒死了。可泥鰍小魚是怎麼來的呢?他問了好幾遍,瘋子二爺才說就在地上揀的,水淺的地方讓大火把冰燒化了,露出了這些東西,躲沒處躲,跑沒處跑,火一滅又緊跟著上凍,它們可不就成了冰棒。

存珠樂得蹦了起來,哈,二爺給咱辦來了年貨!

孫月清用手摳摳兔子,燒糊的只是一層皮,燉上一大鍋還真是連過年都有了。那隻大鳥不是大雁就是野鴨子,正好給雪珍吊湯……

這才叫“燒香引來了鬼”。

陳寶槐讓藍守坤派出兩路民兵,一路去縣公安局報案,一路到公社告狀,想借蛤蟆窩著火事件,好好鎮唬一下村裡想乍刺的人。好長時間以來他總感到不安生,老覺得會出點什麼事,下邊不聽招呼的人越來越多,是人不是人的都敢跟他瞪眼珠子啦……還反了你們啦!這回弄出個火燒蛤蟆窩,算是叫你們趕上了,可回看怎麼挨收拾吧。

可讓他萬沒想到,剛放了個屁的工夫,去公社告狀的民兵就回來了,還別說請個公社領導來郭家店撐腰,根本就沒見到管事的人,亂哄哄只打聽到公社被奪權,原來的公社領導都下臺了。有時還上臺子也是被押上去撅著屁股挨鬥。快到晌午頭時候,到縣裡報案的民兵也回來了,沒有帶來警察,倒引來百八十號的紅衛兵,清一色的綠軍裝,紅袖章,軍挎包,手持《毛主席語錄》,有幾個大點的也不過二十歲上下,一嘴標準的電匣子口音,顯然是北京來的大學生。剩下的都是十幾歲的中學生,有的就是本縣中學的學生,還有的就是正在縣中唸書的本村孩子,像郭敬海家的老三郭存勇,陳老定家的小子陳二熊,藍守坤的侄子藍新……

若擱在往常,誰會把這些小兔崽子當回事?可他們一攙合到運動裡就邪行了,一個個臉不臉鼻子不是鼻子了,看人都不會用正經眼神,渾身上下哪個窟窿眼兒裡都能往外冒火藥、噴槍彈。就像下雹子,一粒冰疙瘩算個屁,放在地上轉眼就化掉。數不清的冰雹從天上砸下來,再借著狂風暴雨、雷劈電閃,那可就厲害了,摧枯拉朽,橫掃一切。誰不怕就能把誰給砸死。陳寶槐當然也知道紅衛兵是怎麼回事,可一直以為他們只在學校裡鬧騰,在北京和一些大城市裡造反,那一套禍害不到農村,離自己還遠著吶。哪成想他們會以敵對的姿態突然就站到了自己眼前,似乎比當年部隊解放郭家店還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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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火燒蛤蟆窩(8)

而且紅衛兵幹這一套駕輕就熟,一進村便很有步驟地先佔領了村裡的擴音器和制高點,不大一會工夫村上的大喇叭都響了,所有高一點的房頂子上也都站上了紅衛兵,在擴音器間歇的時候,房頂子上的紅位兵就用手裡的喇叭廣播,沒有喇叭的用報紙卷個筒當喇叭。起初只是播放籠統的口號:

“大串聯是偉大的創舉,毛主席支援我們大串聯,鼓勵我們大串聯!”

“把頭腦武裝起來,按毛主席的教導到群眾中去,殺向全國各地,和那裡的造反派風雨同舟,休慼與共。鋒芒所向,攪得周天寒徹!”

“歡呼一月風暴的偉大勝利!”

“革命的根本問題是奪取政權!”

“無產階級革命派聯合起來,奪權,奪權,奪權!”

就在郭家店上空激盪著一陣陣“奪權”聲浪的時候,郭家店的黨政大權已經兵不血刃地被紅衛兵奪走了。作為這種鄉村政權的象徵有兩種,一是公章,輕而易舉地就被紅衛兵拿走放進自己軍挎包;二是人,也就是當權者,村上的所有幹部都被關在大隊部的一間房子裡,當然也包括主要領導陳寶槐、韓敬亭和藍守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