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戰如痴如狂,狂梟無比,人謂之“狂單于”,本名叫也闊些臺,但自從狂單于的名號傳開,記得他名字的人就少了,只在與外邦交往的正式場合或是往來國書上才呼“也闊些臺單于”。
豪放與清亮的笑聲在草原上傳出很遠很遠,打扮得如新娘般美麗的草原上一隻傲鷹旁邊飛著一隻小Ru燕,Ru燕雖小,卻始終不落人後,與傲鷹並駕齊驅。老人和女人們看著遠處的人影都笑了,狂單于是他們的英雄,族中的神話,帶領匈如人橫掃大漠,打敗或是索性滅了想吞併欺凌他們的大漠其他部落,為匈如達氏這支原本弱小的、全體人數包括懷中的嬰兒不過三千人眾的部族開創了一個新的世界,為他們爭來了水草豐美的陰山與阿母河,還有遠至畔江流域的那一望無際的開滿依阿可拉的草原。連年的征戰,合併,掠奪,讓達氏比原先壯大了十倍不止,青壯年個個像壯馬,由於對俘虜並不虐待,反而讓俘虜不思逃離,安心以達氏為家,現在的匈如達氏一支強壯得像猛虎,成了漠北三雄之一。這樣的英雄當有不一樣的美Ren配。依阿可拉,你可是我們昐望已久的閼氏?
山的投影漸漸遠去,陽光開始強烈,依依鼻間微微出了些汗,笑道:“草原的晝夜差別真大,晚上冷得要穿皮氈,向火爐,中午連紗都穿不住。”
狂單于輕輕將她的面紗放下,只留面前的一簾不放,道:“草原上的人不會讓遠來的貴客受苦。只要你願意,我將為你建一座美麗宮殿,讓你不再受流離之苦。”
腦中警鈴開始大作,哪個人說:“你是我的皇后,你再跑,哪怕把你鎖在乾泰殿我也在所不惜!”現在狂單于說要為她建一座美麗的宮殿,也想囚她嗎?
“嘻,你們的歌中說:大漠的鷹從不屑於在地上跑,草原的狼從不屑於歇下來,我也不想停下來啊!”依依扮了個鬼臉道:“我可是燕子,來去不定的!”
“依阿可拉!”
狂單于深深地望著她,她和他所認知的女性一點也不像,女子要麼如關內女子柔弱嬌媚,要麼像關外女子豪爽強壯,可這個依阿可拉說她柔弱嬌媚吧,她可以捲袖子和士兵和族人一起席地而坐,大口飲漿,大口啖肉,和男人一樣在馬上大聲呼喝,揚鞭策馬,聲達數里。說他豪爽強壯吧,她經不起寒夜的烈風,於是他總要命人在帳內升起一堆火為她取暖,鋪著四五尺厚的獸皮,供她歇宿。穿著他們皮製的衣裝,厚重的布料,戴著大塊的銀飾,顯得那麼嬌小,弱不勝衣,於是她總是頭上身上別無飾物,一身素淨。
這種矛盾的兩面性在她身上奇異地綜合成一個無比諧調的個體,讓人入迷,讓人深思。讓一個慣於馬上征戰不諳男女之情的單于對她放開了心懷,像一個看慣了風沙的人乍然看到了桃花源般驚歎不已,再也不願放手。於是他力邀依依來他們的部族,以一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珍寶展現在心愛的女人面前的、情竇初開的男人的情懷。
“依阿可拉!”狂單于嘆了口氣,你究竟是遠來的貴客還是我命定的閼氏?
“狂單于……”
“叫我也闊些臺。我本名叫也闊些臺。”他希望依依叫他本名。
“會不會不禮貌?”單于是匈如的王,狂單于是尊稱,直呼名字會不會太過冒昧?
“我允許的,沒人有意見。”而且,現在每個人都認為她有這個資格。
“也闊些臺,你說牛和馬哪個跑得快?”
“哈哈哈!我們的小嬰孩都知道馬跑得快!”他不容置疑地笑了,道,這本就是事實麼。
“是麼?我們來比比!”依依笑得像小狼,算計之光在眼中閃動。
“比?”這還用比嗎?目測都測得出來,狂單于笑著搖搖頭,不打算響應她近乎呆傻的提議。
“來吧,反正沒事幹!這樣,我們跑到那個地方,看到沒有,就是有朵小花的那個地方,就是那,那!”依依在牛背上指點江山。
狂單于伸長了脖子,看了又看,哪啊,這裡到處都是小花啊,到底是哪啊?依依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著他,狂單于一陣羞愧,依依嘆了口氣道:“我指給你看吧。”催動牛上前去,牛像個千金小姐一般緩緩地扭動屁股挪上前去,一步,兩步,三步,就在狂單于等得快睡著的時候,依依在遠處一個小起伏的丘下停下牛蹄,大聲招呼道:“就在這裡!誰先跑到這裡就算贏!”
勒著牛繩退後兩丈,回頭大聲道:“聽我號令:預備,開始!”
什麼,這就開始了?狂單于沒反應過來,依依便驅著牛兒開始狂奔跑,如果那可以稱為狂奔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