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清楚他沒有拾起我的項鍊，我也知道它已經被他的車輪碾碎，留做塵土中的一片紅斑，沒有人知道我的禮物是什麼，或是給誰。

可是，年輕的王子曾從我們家的門前經過，我曾把胸前的寶石扔到他面前的路上。

八

當我床頭的燈熄滅時，我同晨鳥一起醒來。

我坐在開啟的窗前，在鬆散的秀髮上戴上鮮嫩的花環。

在清晨玫瑰色的薄霧中，年輕的旅人沿路走來。

他的項上掛著一串珍珠，陽光灑到他的花冠上。

他在我家的門前停下，用急切的呼聲問我：“她在哪兒？”

我羞得不能言語：“她是我，年輕的旅人，她就是我呀。”

夜幕降臨，燈還沒有點上。

我心緒不寧地編著我的髮辮。

年輕的旅人駕著戰車在夕陽的光輝中趕來。

他的馬兒口中吐著白沫，他的衣衫上掛著灰塵。

他在我家的門前跳下車，用疲憊的聲音問：“她在哪兒？”

我羞得不能言語：“她是我，疲倦的旅人，她就是我呀。”

這是一個四月的夜晚。我房中的燈還亮著。

南方的微風習習吹來。聒噪的鸚鵡在它的籠中睡去。

我的胸衣像孔雀頸翎一般華豔，我的披風像鮮嫩的青草一般翠碧。

我坐在窗前的地上，凝望著清冷的大街。

透過漆黑的夜色，我不停地呢喃：“她是我。絕望的旅人，她就是我呀。”

九

當我在夜晚獨自去約會時，鳥兒不鳴，風兒不吹，大街兩旁的房屋靜靜地站著。

那越走越響的是我自己的腳鐲，我羞愧難當。

當我坐在陽臺上，聆聽他的腳步聲，樹上的葉子紋絲不動，河水靜止得像熟睡的哨兵膝頭的刀劍。

那瘋狂跳動的是我自己的心——我不知道怎樣平息它。

當我的愛人過來坐到我身邊，我的身體戰慄著，我的眼瞼低垂著，夜黑了，風吹滅了燈，雲給繁星罩上了帷幕。

那閃爍照耀的，是我自己胸中的珠寶。我不知道該怎樣藏起它。

十

放下你的活計吧，新娘。聽，客人來了。

你聽到了嗎，他在輕輕搖動閂門的鏈子？

小心你的腳鐲，不要讓它發出太大聲響，你迎接他的腳步不要太過匆忙。

放下你的活計吧，新娘，客人在晚上來了。

不，那不是可怕的風，新娘，別驚慌。

那是四月夜晚的滿月；院落中的影子悽清蒼白。頭頂的天空明朗清澈。

如果你覺得需要，就用面紗遮住你的臉吧；如果你害怕，就提著燈去門口吧。

不，那不是可怕的風，新娘，別驚慌。

如果你害羞，就別跟他說話；你就站在門邊迎接他吧。

如果他問你問題，你可以沉默著垂下你的眼睛，如果你願意。

當你提著燈引他進門時，不要讓你的手鐲叮噹作響。

如果你害羞，就別跟他說話。

你還沒有完成你的活計嗎，新娘？聽，客人來了。

你還沒有在牛棚裡點上燈嗎？

你還沒有準備好晚禱的供品籃嗎？

你還沒有把紅色的幸運符系在你的髮際嗎？還沒有理好你的晚妝嗎？

新娘啊，聽到了嗎，客人來了？

放下你的活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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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丁集 第二章（1）

十一

素面朝天地來吧，別在梳妝上拖延時間了。

如果你的髮辮鬆散了，如果你的發縫歪了，如果你的胸衣的絲帶鬆開了，別在意。

素面朝天地來吧；別在梳妝上拖延時間了。

來吧，從草地上快步跑來吧。

如果你腳上的紅赭石被露水沾掉了，如果你腳踝上的鈴串鬆弛了，如果珍珠從你的鏈子上脫落了，別在意。

來吧，從草地上快步跑來吧。

你是否看到烏雲遮住了天空？

遠遠的河岸上，一群群野鶴飛向天宇，一陣陣狂風掃向石南樹叢。

受驚的牛羊衝向村裡的畜欄。

你是否看到烏雲遮住了天空？

你徒勞地試圖點燃盥洗的燈——它在風中搖曳著熄滅了。

誰會知道你的眼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