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把:“師父,你可別見著吃的就走不動路!”
筠竹老人嘿嘿一笑。
半個時辰後,西夏兵捧著錢帛,畢恭畢敬地把這一老一小送了出去。
走出一段路,筠竹老人在路邊石頭上坐下,嚷道:“昀羲,來給我捶捶背。”
鯉魚沒好氣地坐下來,轉過臉不理他:“不捶,有個為了一碗羊湯開方子的師父,我丟不起這個人。”
筠竹老人把屁股挪過來,好聲好氣地說:“昀曦啊,為師只剩下你一個啦。你不心疼師父,誰心疼師父呀。捶捶嘛,好昀曦,捶一捶。”
鯉魚一臉不高興地揮動小拳頭給他捶了起來。
“哎喲,上面點,上面點,再重點,好!”筠竹老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你真是為師撿過的最乖的徒弟了!”
鯉魚反唇相譏:“您才是我撿的!我是因為菜做得好吃,被您賴上的!雲師兄也是!蘇師姐也是!”白麓荒神交給她的上一個任務是做廚娘,她頗學了幾個好菜,最後完成任務路過峨眉山時,煮的一鍋香蕈湯被偷個精光,還被一個怪老頭兒賴上了,死活纏著要給她當師父。
怪老頭兒自稱筠竹老人,以前是峨眉山神,常給老虎治病,給梅花鹿治病,是這裡遠近聞名的神醫。
“筠竹老人?”鯉魚揶揄道,“我跟一個秀才學過一句李賀詩:筠竹千年老不死,長伴秦娥蓋湘水。是不是在說你啊?”
老頭兒惱了:“這李賀是誰,竟敢罵我!”
“李賀是唐人,已經死了兩百多年啦。”
老頭兒忿然道:“以後我去地下,一定和他理論!”
跟著這樣一個不著調的饞嘴師父,他們的行醫之路簡直是“找好吃的,順便行醫”。如果找不到好吃的,那乖徒弟的手藝也可以湊一湊。
這次他們會來麟州,完全是因為筠竹老人心血來潮,想吃楊家的雞子羹!
楊家是麟州豪族,出過楊繼業、楊延昭這些名垂青史的楊家將,麟州又稱“楊家城”。麟州是楊家,府州則是折家,折家軍同樣威名赫赫,楊繼業的妻子折太君就是折家的女子。兩座城池在對抗外敵的時候總是互相救援,共同進退,簡直就跟夫妻一樣。
筠竹老人說,當年他出來雲遊,給楊繼業一家子都治過病,連積年的宿疾都治好了,楊家人感激不盡。折太君還親自下廚,洗手作羹湯,以示敬意。折太君本就不是幹這個的,只會幾樣家常菜色而已,自然是怎麼簡單怎麼做。但據筠竹老人說,這道雞子羹,天然去雕飾,滋味淳無比,一定要在死前再吃一次,才不枉這多年的想念!
“師父,你到底清不清楚人的壽算啊!”鯉魚提醒道,“折太君早就入土了!”
筠竹老人懷著一線希望說,“也許楊家這門手藝傳下來了呢!我非要找到楊家後人,讓他做個雞子羹給我吃,我才安心!”
鯉魚認真想象了一下這些非富即貴的楊家子弟被這老頭兒逼著*子羹的樣子,覺得這畫面太美,真有點不敢看呢。
說話間,麟州城到了。看著緊閉的城門,鯉魚對著城牆上的衛士叫道:“我師父是峨眉來的神醫!醫術高明,專治各種疑難雜症,妙手回春,藥到病除!”
這話說完,城牆上立刻拋下繩梯,將他們拉了上去,又將他們送到麟州都監王凱面前。王凱讓他們先到軍中給兵卒治病,治了兩個,都說挺靈的,傷兵一下子就在筠竹老人面前排起了長隊。鯉魚忙忙碌碌地排位子、記醫案、錄方子、碾藥、稱藥、裝藥,還不時要剪爛肉、擠膿、止血、敷藥、包紮傷口,忙得腳不沾地。不到天黑,他們身上帶的藥材就全部告罄。
兵卒們不死心地看了看他們空空的藥囊,哀嘆起來。“雖然神人引來了水,可這麼圍困下去,也不是辦法呀。吃的東西都快沒了,再冷下去,連被褥都不夠。”
“是啊,藥材也沒有了。府州到底什麼時候來解麟州之圍?”
鯉魚小聲對筠竹老人說:“師父,咱們來得多不是時候呀!大軍壓境,孤城無援,糧藥告罄,你還要尋出一枚雞子,尋出一個楊家子弟來給你做羹?”
筠竹老人嘆著氣說:“可為師快沒時間啦。”
一個百夫長模樣的人走過來道:“都包紮好了,還在這裡叨咕什麼!胳膊腿腳動不了的,下去睡覺,養著!胳膊腿腳能使的,別歇著,晚上都去練弓弩!”
一個小兵疑道:“怎麼夜裡去練弓弩?”
百夫長神氣地哼了一聲:“笨,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小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