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霄冷笑,“別的差事?是啊,他要忙著去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劉太后依然面色不動,承認地十分果斷:“你從小就很聰明,哀家知道這瞞不過你,所以呢,你現在是要為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子對你的外祖母這樣大喊大叫嗎?”
玉姑姑看情況不對,立刻去掩了槅扇,低聲對言霄勸了一句:“少爺,娘娘也有她的苦衷,您也諒解一些吧。”
說罷走得遠些,將地方留給祖孫兩人。
劉太后緩了緩氣,道:“霄兒,你也知道,從前那個孩子,是為了牽絆住皇帝的腳步,可是現在,局勢既便,這便已經不能夠了,哀家顧不得別的,他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嗎?他是能夠讓你和哀家愚弄一次又一次的人嗎?他不是你外祖父在世時忍氣吞聲的嗣子了!他如今是九五之尊!你知道,現在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哀家和你,都經不起一點點折騰了。無論蘇家三小姐會不會進宮,能不能給你和四皇子治病,這個薛家小姐,已經成了過去的一個累贅,薛家……”
她頓了頓。
“已經結束了。”
遠走的遠走,去世的去世。
不論是真的,還是假的,薛姣,已經徹底消失。薛家,伴隨著皇家的秘密,全都隨風而去了。
這件事,本來就應該如此結束。
誰都不再提及。
言霄臉色有點白。
他甚至無法否認外祖母在判斷大事上的準確性。
他憑著胸中一口熱氣,只覺得心中不甘。可是他不能斷定,自己到了劉太后這個年紀,是否也會這般思量。
劉太后嘆了口氣,“你以為那孩子……不知情嗎?”
言霄有些吃驚:“她……知道?”
知道自己會死?
劉太后點點頭,“那孩子雖然經義不通,疏於教化,但是卻十分聰慧懂事。謝邈手裡的那個大夫,便是這孩子唯一的想望,也是她最後的心願。”
她很通透,生於荒野的薛小姐很懂得虎狼生存之道。
她知道她沒有資格同劉太后談條件,她也沒有妄想她和宋承韜兩個人都能全身而退。
既然入局,便不可能毫髮不傷。
她跪在這堂前,只求了這一件事。
劉太后允諾她,宋承韜必然安穩無事,離開金陵,依舊飄然江湖。
“哀家既然答應了她,就一定會做到。”
薛小姐沒有問過一句劉太后的具體安排。
其實她也怕死吧,誰不怕呢,她把自己交給了劉太后,換取劉太后的承諾,庇佑宋承韜。
若是保下她,謝邈必然不可能放過宋承韜。
她果真很聰明。
言霄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出話來。
他覺得自己,也不外如是。
他哪裡是什麼皇孫貴胄,天之驕子。他也一樣,受這世俗束縛,為自己的人生一步步踏著別人的肩骨。
劉太后見他這模樣,話鋒陡然轉厲,“言霄,你這是什麼樣子?莫非你與她還生出些感情來不成?你父親就是這般教你的?教得你畏首畏尾!你該知道如今是什麼境況,你身上揹負的難道只是哀家這個老太婆嗎,你若不頂用,日後大軍踏平雲州,你父母親一輩子的心血,全部毀於一旦!”
“江山易主事小,生靈塗炭事大!這些年難道哀家是非要你去爭那高位嗎?哀家撐著不死,尚且能牽制皇帝幾分,可是哀家一死呢?依照皇帝的性子,你們父子,還有你外祖父留下的老臣心腹,你們又怎麼活?朝廷內外勢必血洗,而你,你拿什麼臉面見我大周朝列祖列宗!”
言霄長舒一口氣。
他知道活著不容易,尤其生於皇家。
他從五歲起就知道,哪怕他是個外姓,就憑著他是太祖皇帝唯一血脈,他就不可能過平安無虞的日子。
皇帝是絕對不可能放過他的。
劉太后說著竟淌下淚來:“都是年輕時哀家沒有用,不能為先帝生得一個皇子,你若有個親舅舅,又何至於此……”
言霄無奈,“好好地怎麼又哭起來?您剛才還說要多活幾年,瞧瞧,這樣怎麼多活幾年?”
劉太后捶了他兩把,“混賬!能不能說些好話?”
“句句都是好話。”
踏出瓊華殿,看著碧澄如洗的天空,言霄嘆了口氣。
蘇容意會怎麼想他們呢?
果真是毫無血性的皇家啊。
他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