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看清了局面,唐成意興闌珊之下就沒了繼續在此逗留的心思,畢竟課業和家裡的事都不老少,當下他便向吳玉軍提議明天一早先由急腳遞傳一封書信回金州,向孫夫人說明此間情況,至於他們兩人,在此休憩一天後便動身返程。
“哎呀,阿成你急什麼!畢竟市舶司還沒表態不是?咱這山高水長的來一趟不容易,好歹得了準信兒再走不遲”。
聞言,唐成停住步子靜靜的看著吳玉軍。
“好了,我說實話行不!我這兒出來一趟不容易呀,阿成你就當是陪我,好歹留上幾天再走”,唐成知道吳玉軍是捨不得揚州的勾欄繁華,只是他都說到這一步了,難道還能硬拖著他走不成,心底嘆息一聲後,唐成無奈的點了點頭。
此後幾天,吳玉軍似是跟餓澇一樣扎進了勾欄裡不出來,唐成沒了差事卻也沒法兒走,這樣的情況下他索性放開懷抱,每天早上出來後僱一葉扁舟順著運河遍覽揚州勝景。
看著眼前的揚州如斯繁華,再想想同為州城的金州,唐成偶爾遙望蜀崗上的揚州府衙時,心底也會莫名生出一種心思:憑著超越時代的見識,若給我一縣一州這樣的支點,我是否能將荒僻的州縣建成眼前的如斯繁華?
每一個男人心中都會有對功業的渴望,會有成為英雄被人仰視欣羨地渴望。也會有改換天地的激情,只不過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現實的束縛與重壓使他們自覺地將這種渴望隱藏到了內心最深處。因為隱藏的太深,以至於很多時候自己都意識不到了。
唐成也不例外,只不過穿越來後艱難的生活處境使他自覺的將這份渴望給隱藏起來了,隱藏的連自己都感覺不到了,若非這次他是遠離了平時所處的環境,若非是受了眼前揚州繁華的刺激,只怕這份渴望與激情還不是顯露出來。
船槳輕蕩,河水悠悠。斜依在扁舟上的唐成無意識地順著這個突然而起的想法越想越深,若讓我主政一縣一州,後世裡的那些經驗可用,那些不可用,而這些超越時代的意識與識見若運用出來後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別人又將如何評價我的施政……在槳聲水影裡,在十里揚州的刺激下,在遠離金州的另一個更廣大的環境裡,唐成心中超越了家庭的關乎人生價值與理想地種子悄然開始破殼,萌芽……
當然,這些想法對於現今的唐成而言還很遠很遠。如同做白日夢一般的幻想過之後,他就將這想法重新放回了內心最深處。
現在的他還得一步步紮紮實實的跟以前一樣過日子。
四天之後的傍晚,正當唐成準備催促吳玉軍明天上路返鄉時,腳步有些發飄的吳玉軍卻帶來了一份特殊的請柬,“新來的市舶使辦完交割正式到任了,淮南道及江南東道的大海商們要聯合設宴為新任市舶使接風,時間就定在明晚,這是我使了大功夫弄來地一份請柬,阿成你明天去看看”。
唐成順手接過這份製作考究的請柬翻開,首先看到的就是右下角那一長串名字。當下就沒了興趣,“你還在關心這事
“不是我要關心,是勾欄裡桐油商太多,那訊息紛紛雜雜的。想不聽都不行”,吳玉軍就在唐成對面坐下了,“阿成你還不知道吧,這兩天可是熱鬧地很,聽說林明放了狠話,所以別看是四天過去了,咱山南東道來的桐油商愣是沒人敢往周利榮身邊湊的,再有就是周利榮的底子被人兜了出來”。
唐成對這個倒是有些興趣。“噢。他是什麼來路?”。
“來頭可大著呢,這周利榮是御史中丞周利用的堂弟”。吳玉軍的話讓唐成心頭一震,前幾天果然沒猜錯,難怪周利榮這麼大的口氣,後臺著實是硬啊,皇城御史臺專司彈劾百官,其職責有些類似於後世的中組部,御史中丞是御史臺裡僅次於御史大夫地二號人物,這來頭兒地確是不小了,“難怪周利榮如此做派!”。
“跟他堂哥後面的那個人比起來,周利用倒算不得什麼了”,吳玉軍饒有興致地咳了兩聲後,接續說道:“我聽我姐夫說過,御史中丞周利用跟夏宮尚書宗楚客等四人一起被人合稱為武三思門下五狗,武三思,那可是當今朝堂裡實實在在的一號人物”。
即便唐成的歷史知識再粗疏,武三思總還是知道的,這貨原是武則天的侄兒,早在則天朝就封了王的,後張柬之等復周為唐迎李顯二次登基繼皇帝位,武三思竟是毫髮未損。此後私通韋后,迎娶安樂公主為兒媳,更將張柬之等五人排擠出朝,現在正是實打實權傾朝野的時候。
“周利用也還罷了,這鋪子生意要真扯得上武三思,那林明還爭個什麼勁兒,林白羽雖說是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