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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看著他老人家,我突然覺得全身疲軟,力不從心,淚眼模糊,漸漸地臺上的前輩變成了我自己。

友情四十歲的中年人一般都有幾個交往了二十年以上的朋友。這種友情大多是從軍營或者學校開始的。

老師二十剛出頭的那一年,我師範畢業,意氣風發。面對著學生很尊敬地叫我一聲老師,躊躇滿志的我特別得意。那時的我戴一副寬框大片的北方眼鏡,長得一副很憨厚的樣子。尤其是帶著學生走出校園的感覺,就像孔夫子帶著賢人弟子出遊一樣,特別崇高神聖地走在社會的大街上。我那時的心理很奇怪,我叫老師的人我覺得他們老朽了,學生叫我老師,我覺得自己特別有學問,好像當之無愧。也就是好為人師那種人吧。

後來我不教書了,也就沒人叫我老師;我也不太管別人叫老師。我後來走的那個道上也沒有該叫老師的人,偶爾搞活動請來幾個當道具的人,當我恭恭敬敬地叫他們老師時,我都要給他們遞上紅包。我有一個應該一輩子叫老師的人,我卻常常叫他曾公。他也不管我叫學生,不是叫董事長,就是叫總。當然這個時候我已經笑傲商場了。這個時候別人對我的稱呼男女老少官人平民都一樣,就是在姓後面加一個總。雖然是有點沽名釣譽的嫌疑,但是別人叫我總,一叫也是十多年。

雖然叫這個總現在反諷的意味很多,但是隻要叫到你頭上,還是很受用的。況且我的那個總是幹真事,幹實事的總。但是當總是不保險的,沉沉浮浮,有時被人恭敬得高高在上,有時又被踩得狼狽不堪。別的生意人狼狽不堪時也就去狼狽不堪了。我有一門寫文章的手藝,生意狼狽不堪時我就拿出來耍耍,一個是換一碗斯文飯吃,另一個是別人痛苦難受時,我反倒能快活起來。

這次,寫文章這門手藝耍順手了。幹了兩年都不想金盆洗手。這兩年耳根清淨,沒人叫我總了。反倒叫老師的又多起來。叫我老師的那些新人,我看出來了在他們的目光裡潛伏著我當年的那種神情。他們不知道,我的心靈有多麼新人類。所以一叫我老師我就不自在,我就覺得他們好像在叫老伯、老爺、老東西。叫得我本來挺酷的時尚人,馬上就要把晚清的架子端起來。其實這不是尊敬我,這有點害我。我一正經就在新人類圈子裡沒法混了,這讓我失去多少各方面的大好良機。

所以我求各位,嘴下留情,別叫我老師。如果根據需要在咱們中間一定要產生一個老師,那我叫你老師好了。

家庭人到中年必須要有一個家庭,雖然家庭可能不幸福,婚姻也到了無性的危險邊緣,但是這個時代哪個家庭能有幸福或者性福呢?家庭是一個人到了一定年齡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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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英雄》第43章(4)

六十年代生人六十年代生人這個概念已經成了現實社會的中堅力量。他們大多是社會結構中的扛鼎人物。六十年代生人可能會是傳統道德最後一代的揹負者,也是新資訊文化開始之後舊有純粹文化的末代傳承者,也會是對文化大革命年齡最小的一代回憶者。

表情他剛過不惑每天就怕清閒下來,就是希望人多熱鬧。每當他看到那些進進出出的人流時,就像想起了當年上下課或者放學時的學生來了。尤其他看到蹲位裡蹲滿了人,露出齊刷刷的一排腦袋時,常常產生要給同學們上課的衝動。那些謝頂光頭或者滿頭的白髮卻讓他清醒過來,這裡是廁所。他告誡自己:你已不是安徽的某小學王老師,而是北京的某男廁所承包管理員老王。

老王閒不住,雖然控制住了自己要給上廁所的人講課的衝動,但是控制不住用目光去觀望那些上廁所的人。他這種觀望就像給學生考試的監考老師一樣,尤其是那些大便的人,他在他們臉上倒是沒發現誰在作弊,而是發現了每個人的不同表情。慢慢的時間一長,他像摸出了一套教學規律一樣,發現了大便者的表情大概可以分兩類:一類是衣衫華麗,顯得高貴的人蹲在那裡都顯得費勁,不是乾燥就是拉稀,表情很痛苦,但是站起來穿上褲子馬上表情就顯得尊貴了;另一類是普通百姓型,蹲在那裡表情很快意。站起來又有一種苦惱罩在了臉上。老王經過研究發現,高貴者屬於食肉者,油膩太多,容易上火生寒,乾燥拉稀在所難免;普通型多食粗茶淡飯,好消化,通暢。現在人的病都不是餓出來的,是吃出來的,老王感嘆。

老王用第一個月的工資買了一塊大鏡子,裝在了蹲位對面的牆上。從此蹲位上的人照見了自己的表情,普通人走出廁所仍然洋溢著快活的表情,只是尊貴者走出去卻保留了回味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