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聶浩源是在極其尷尬糟糕的氣氛中被女人從壽司店拉走的,沒有吃到山本父親做的據說是很美味的晚餐,這讓聶浩源感覺到了些許的遺憾。
女人的臉色鐵青,腳步急促,拉著聶浩源手腕的手也握得很緊,顯然剛才的事情讓這位自尊心很高的女人非常無法忍受。
——在想要討好的男人面前暴露醜態,這大概是女人最無法接受的事情。
聶浩源在心裡嘲諷地笑了一下,等待著女人的怒火。
女人自然不會在大街上大庭廣眾之下發怒,當兩人回到家,關上房門的時候,女人立即轉過身,瞪著聶浩源語調尖銳地責問他,“你剛剛怎麼能那樣做?!”
“那樣做?哪樣?”女人的質問讓聶浩源愣了一下,無名的怒火也猛地爆發了出來,不由冷笑,“我剛才做了什麼?我只是說了句——你是我媽媽而已吧?!難道你為了那個男人都不願意承認我是你兒子了?!”
“畢竟是在那種場合之下,你這樣說……”女人噎了一下,似乎也發覺自己理虧了,但是聲音隨即又高昂起來,“你這樣說難道不是誠心讓我丟臉,下不來臺嗎?!我被別人看不起你覺得很開心是不是?!你到底跟你的朋友說了我多少壞話?!我供你吃供你穿,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少自作多情了,我為什麼要說你的壞話?你做什麼我都不在乎!”聶浩源的語氣不屑,眯起黑色的眼眸,“跟別人訴苦?爭取別人的同情憐憫?這樣無聊又丟臉的事情我根本不會去做!”
以聶浩源如此高的自尊心,就算是死,他也絕對不願意在別人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別人的同情憐憫對他而言與嘲笑無異。
“我沒有跟山本說過任何多餘的話,甚至連提到你的次數都少得我基本上不記得,但是你對我到底如何只要是有心就能察覺得出來吧?我重傷住院你連臉都沒露,甚至連問都沒問一句,反正我是死是活你都不關心對吧?”看著女人的臉青一陣紅一陣,似乎還想要爭辯什麼,但是聶浩源卻實在是沒有心情再吵下去。
從前,母親在家裡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但是父親脾氣好,總是讓著她,家庭還算和睦,她那時雖然同樣把照顧孩子和家務活都推給自己的丈夫,但是偶爾高興的時候對聶浩源也是極好的。不過,自從離婚後又來到日本再婚,諸事不順,她開始因為各種煩心事更加忽略了聶浩源的事情,甚至很多時候更是在他身上發火。聶浩源也可憐她,很多時候雖然會吵幾句,但是更多的時候也是退讓的。但是無論如何,再深的感情也會逐漸消磨掉,聶浩源不知道自己的底線到底在哪裡,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讓他到底能忍耐到什麼程度。
突然感覺有些疲憊,聶浩源轉過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不想再多說什麼,“要是你覺得我拖累了你,我搬出去自己住也無所謂,還是不行的話,我就自己回中國去。”
——這樣的話聶浩源也說過很多次,之前大多都是賭氣,但是這一次卻帶上了些許認真的成分。
原本以為女人會像之前那樣不理不睬,或者冷笑說“有本事你就離開”,但是這一次,女人的語氣卻突然軟了下來,“好了好了,我剛剛也是有些生氣,所以說的話有些不太對,你不要鬧脾氣了……”
聶浩源停下腳步,有些驚詫地轉頭看著自己的母親。
“今天晚上……想要吃什麼?咱們也好久沒有真正做頓飯,一起坐下來吃晚飯了……”女人躲避著聶浩源的目光,在被聶浩源隨手扔在門口矮桌上的塑膠袋裡翻了翻,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只買了雞蛋、黃瓜和西紅柿?”
“……嗯,雞蛋煮泡麵的時候能扔進去,剩下兩種洗洗就能生吃。”聶浩源遲疑地咬了咬嘴唇,最終小聲嘟囔了一句,走到女人身邊,和她一起收拾起塑膠袋裡一堆亂七八糟的方便食品。
聶浩源不知道女人突然軟下態度,是真得覺得歉疚,想要補償他,還是不想讓兩人之間的矛盾進一步深化從而傳到山本父親那裡,甚至是想從討好自己開始慢慢消除掉今天給山本父親造成的壞印象,或者是幾種的摻雜,但是無論如何,他都希望單純是前者。
孩子都希望得到父母的愛,更願意相信父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好——這一刻,聶浩源似乎明白了沢田綱吉為何會無條件地信任著沢田家光。
——他也是個一樣的笨蛋。
晚飯是黃瓜炒雞蛋和西紅柿炒雞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家常菜。嚴格來說,女人並不擅長做飯,做出來的東西只能用“還能吃”來形容而已,分量也掌握得不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