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子蹲在床前,手忽然伸了出來,似想探到墨點的耳垂後去。
這張臉,真的是真臉麼?
他伸出手來,輕輕撫上了墨點的耳垂邊側。這張臉若是假的,那麼他不得不驚讚,這張臉做得真的是很好很好。尤其精緻,像是人真正的臉般。
如此精緻的易容手法,他只在……自家孃親還有汐姨,芙姨、風姨四人身上見到過。
此時,秦世子的手探至女子的耳垂處時,輕輕一撫,他便察覺出了異樣。
若是一般的人,是感覺不到那易容面具的裂痕的,而且,一般的人也不知從何撕起。可他卻知道,他小時候,也是跟著自己的孃親學習過一些的,有些底子。
這“南宮月”的臉上,真的貼了易容面具,而且用的易容手法,竟是……
秦世子猛地又站了起來,腳步直直往後退了幾步,先前晦暗不明的雙瞳,此刻已是湧出了不盡的波瀾,彷彿驚濤駭浪忽然席捲而至。他的身子,愣在離床頭好幾步的地方,漸漸的、開始發起了顫。
她不是南宮月!
他肯定,她一定不是南宮月?
那麼,她會是誰?
秦世子便這樣愣了許久,許久後他才緩緩的又移動了腳步,朝著床頭走近。每走一步,他的心跳便會加快一個拍子。走至床頭捱上那床榻的邊緣時,胸口處的跳動的聲音已經清晰的傳了開。
咚咚咚的……
如忽然敲響的鼓聲,他自己,也可以聽得十分清晰。
床榻上所睡著的女子是誰?
秦世子又蹲了下來,他想要好好的瞧瞧她,也想要完全的確認她的身份。只伸出手撫上她的耳垂時,卻始終沒有真的動手揭下她臉上的易容面具。
他糾糾結結、猶猶豫豫,因為緊張、因為激動,額上已是滲出了不少的汗珠。
這輩子,從來未曾這般緊張過,也從來未曾這般糾結過。
真的應該揭開她的假臉麼?
若揭開了,得到的結果並不是自己想要的,那麼,他該如何面對?如何又面臨一次因失望而帶來的折磨?
如果,揭開了,他所得到的結果——這床榻上的女子是他所期盼的那人,如今容顏毀盡的他?又如何去面對?
況且,她是誰?那結果,都還不確定,無論是希冀也好,是推測也罷,總歸都只是他的猜測而已。
既是猜測,失望的可能性極大。
縱得到的結果並沒有讓他失望,和她攤牌時,應該怎麼和她說?要自己將這張已經毀了的臉呈給她看,問她是否還會念著兒時情誼接受自己麼?或者說,再問問她,這十一年來是否曾有其他的少年也陪伴在她身側?質問她如今是否已非完璧身,嫁了他人做那幸福新娘子?
秦世子手忽然哆嗦了起來。他忽然不敢了,不敢去揭開女子的易容面具。
即便如今根本就不是十分確定她的身份,他也不敢了。
無論是否為她,在此時的他看來,都不知以怎樣的心態去面對。
“你幹嘛?”這時,墨點恰好醒了過來,也睜開了一雙眼。
入眼,仍舊是一張金色的面具。只透過那張面具,墨點竟好似捕捉到了男子的眼瞳中含著幾分緊張之色?
這男子,是在緊張?他在緊張什麼?
她驀地從床上坐直了起來,疑惑得盯著秦世子瞧著。
這男人,不是說絕對不會碰自己麼?那這新婚之夜,他還進來做什麼?
墨點登時覺得危險靠近,忙檢查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見著身上的衣服還完好時她才鬆下了一口氣。
她怒目相瞪,卻只見秦世子一言不發的站著,一雙目複雜的盯著自己,情緒竟然複雜難懂。
墨點心道這男人莫不是魔怔了。
“喂喂,你沒發燒吧?”墨點又問。
秦世子這才緩過神來,輕咳了咳,說道:“我若不來你房裡,明兒個傳出去會對你的名聲不好。”
他那語氣,竟是輕柔的。
墨點大驚,只覺自己忽然出現了幻聽。
或者說,這個男人真的是發燒了?魔怔了?竟然這麼溫柔的對自己說話?
她不可思議的傻看著他,秦世子卻已經轉過了身,走至了房間中的一軟榻旁,而後斜身靠在了軟榻上,朝著墨點道:“天晚了,你先休息吧,放心,我對你沒感覺,就算你脫光了我也不會碰你的。”
墨點咬牙切齒,這個男人,要不要嘴這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