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臉上真正掛上了辦喜事的歡喜之色。

清葉眉間的愁色也一笑而散，光潔的額頭此刻間真正舒展。

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許就是如此吧。

有些情緒，起起伏伏間，在大團圓的結局時，心底便只剩下了滿滿的感動。

譬如此時的紅塵，原以為幾日後就是自己的末路，突然迎來喜訊，除卻感動與感恩外，她還能說些什麼？

“小姐。”她忽然轉過頭來看著清葉——這個孤傲清冷的女子，曾是她的主，她唯一想要守護的人。

可有些宴席，遲早會散。

“小姐在上，請受了紅塵最後一拜。”不顧在場人的眼光，她紅著眼眶，忽然便對清葉拜了下去。

女皇也好，曾小小的丫鬟也罷，在她蕭紅塵的眼裡，莫清葉永遠是她的主。

明月汐等人見此一幕一時都沉默了下來。

“我說過，以後不許再對任何人下跪。”清葉靜立著身子不動，只是語氣很堅定。

紅塵仰著頭，卻是一笑，“紅塵此番嫁的是小姐的徒弟，雲騰既喚小姐為師傅，那小姐……以後不也是紅塵的師傅麼？徒兒拜師傅，天經地義。”

咚……

頭磕在地，她卻鴉雀無聲，只將心底滿滿的感動積壓在心底，默默的道：紅塵固然出嫁，這份主僕情，卻永遠在。

一拜之後，她才站站起了身，由著清葉拉著自己的手往外邊走去。

“雷子，雨兒，閃電，今兒個皇宮大喜，你們也算是來得巧，有熱鬧看了。”清葉一向淡漠的臉上此刻笑意竟也燦爛了起來。

“好。聽說這婚禮暫時在天雪國辦，今兒個，我們四個兒一起去鬧洞房。”流雨已耐不住心底的期盼，直接便將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

紅塵臉色微紅，忙想要開口。原本真正的大婚典禮該是在男方的朝雲國辦的，先前是因為她身子不適，所以雲騰才說了他們二人就在這天雪簡簡單單的舉行婚禮，可如今她身子都有得救了，怎能再不按規矩來。

然清葉卻在她說話之前插了進來，“今兒個是個大喜日子，之前設定的程式可不能改。之後，等你入了朝雲還有封后儀式呢，我們在這天雪辦一場婚宴也無礙。而且，你不想今兒個就嫁給雲騰麼？”

紅塵聞此，微紅著臉點了點頭。

只想到這重逢的風雨雷電四人竟有要去鬧自己洞房的心思，不禁又有些尷尬與忐忑，這四個傢伙都不會是好惹的，若真鬧起洞房來，那雲騰……

想到雲騰，紅塵眼底湧過不盡的柔和。

雙目裡，光霧縈繞，怔忡的凝視著這滿片的大紅，她的眼也似被這片紅渲染了，紅紅的，腦海中的記憶在這片紅色的帶動下似乎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

當初男兒囂張狂傲，女兒年少稚嫩。

他，南庭雲騰，還只是一個逍遙傲氣、自以為是的安王殿下。

她，那時還只是一個被養在深閨侯院中的少女，縱容承蒙侯爺親自教習了一些武藝，卻也上不了什麼檯面，也未入過那茫茫人世。

那時，雲騰王爺留戀在權貴皇城，享受著因他的身份帶給他的一切安逸。

那時，她跟在一個叫做莫清葉的女子身邊，所有的心思都只放在如何效忠自己的主子身上。

那時，還未相見，也從未想過會相見。

但終還是相見了。

初見時，男子手舞長劍，滿身的怒氣直指清葉要害之處。

他說，自家小姐欺侮了他的哥哥，所以他要為他哥哥出氣。

所以，身為清葉丫鬟的自己理所當然的執起劍為小姐出頭。

那時，年少的他落下狂語：“一個小小的丫鬟，也敢對本王動手，你信不信本王一句話下就滅你九族？”

她握著劍的手卻仍舊緊緊的，揮劍狠戾，毫不留情。

再後來呢……

她不記得那個自以為是的少年是在怎樣的心境之下看上了自家小姐的才華，非要拜自家小姐為師的。但最終的過程，總歸是他與她們都淪為一路了。

至於他在什麼時候說他失了心，喜歡上了她，她也已不記得了。

只知那時少年失心時，她卻心無波瀾，未生出半分情絲。

後來，他被逼婚，為了一份男兒尊嚴，也為了得到她的認可，棄了安王身份退出皇城，做出了那未娶先“逃婚”的舉動。

那一天，他說：“從此，我再不做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