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居士,取笑了!夏某此去,作別紅塵,不敢有勞相送。邀月君子一番濃情盛意,也只好辜負了。‘
青年書生挑開竹簾,向湖中望去,隱隱只見兩葉扁舟,一南一北各泊一方。心中大為好奇。
‘花落江湖萬里隨,
春殘無奈盡芳菲。
流波若付襄王夢,
豈負紅顏歲歲痴?‘
第三個聲音響起,柔和悠遠,大概是那位‘邀月君子‘了,青年書生不禁暗暗點頭。
‘唉……邀月君子豈會不知道……
夢醒無憑寄苦悲,
此心醉裡託相思。
崑崙肝膽依舊照,
碧水青山笑別時!”
聲音醇厚,是那個姓夏的“天石舍人”。
“出口成詩,倒是遇上奇人了。怎麼與他們結交才不唐突?”青年書生暗暗歡喜起來,探出了頭,心道:“不知那位臨風居士怎生應答?”
“罷罷罷,婆婆媽媽,酸也被你們酸死啦!”“臨風居士”聲音尤其清脆,年紀似與黛兒、小陸子差不多。
“年紀太輕,該不會有什麼才情了。情有可原。”青年書生正暗自嘀咕,卻聽那“臨風居士”又道:“酸得我滿地找牙,不就是跩文嘛,有什麼了不起。夏大哥去志既堅,我也粗擬行辭以酬故人。不許笑我!”
畫舫漸行漸近,不覺間已在兩葉扁舟旁。青年書生豎起耳朵,聽他吟道:
“何堪風月凌波去,
江岸黃花枉入眠。
肝膽空拋英傑淚,
消磨壯志度春寒!
……說了不許笑,還笑?”
“蓬萊棄濁物,閬苑歸紅塵。豈敢取笑?”“天石舍人”道:“邀月臨風,皆人間雅事,卻是臨風居士境界高了一籌,提得起放得下,比夏某與邀月君,其豪邁教人慚愧!”
只聽那“邀月君子”幽幽道:“月有影,風無痕,臨風之境自然比邀月之態超脫了。”
“旁觀者清耳!”“臨風居士”很是不以為然。
青年書生伸長了脖子,待看此三位奇人的面貌,月下卻不甚清晰;待再聽三人言談,然而各人均無聲息。那“天石舍人”卻獨立扁舟,取出一支簫來幽幽吹起。另葉舟上,兩位送行者則在聆聽。
簫聲起處,但覺柔腸百結、肝膽寸裂。一時之間,既似情人喁語,又如愛侶別離,千種思緒萬般情懷盡付一曲。
“啪!”簫斷處,舟去遠。月光之下,只見那‘天石舍人‘遠遠向兩人一揖作別,就此盪舟而去。
“縱折簫千支,斬不斷這萬縷情絲,又能奈何?”那“邀月君子”幽幽一嘆,青年書生聽在耳中,卻感不倫不類。
“此等奇人若不結交,乃生平大憾!”青年書生心念方動,微一沉重吟,便向舟上二人朗聲吟道:
“尋春須是先春早,
看見莫待花枝老。
渺色玉柔擎,
醅浮盞面清。
何妨頻笑粲,
禁苑春歸晚。
同醉與闌評,
詩隨羯鼓成。”
吟的正是一闋《子夜歌》。吟罷,靜靜看著舟上邀月、臨風二人的反應。
良久,扁舟上未有人回應,他不禁大感失望,便將頭縮回簾內。
不知過了多久,湖上越發安靜起來。卻聽得琴聲悠揚蕩氣迴腸之中,有人輕歌道:
“午夜歌,
子夜歌。
愁看光陰過似梭,
逍遙嘆幾何。
朝蹉跎,
暮蹉跎。
憶了江南讀曲歌,
獨衷秦月娥。”
歌聲柔和悠遠,唱的是一闋《長相思》,正是“邀月君子”。
“唉,不對不對!”青年書生隔簾大嘆。
黛兒奇道:“什麼不對?”
“典故不對,用得牽強!”
“公子吟的是《子夜歌》,怎麼不對?”小陸子也很奇怪:“既然‘邀月’,‘秦月娥’一說也不牽強啊!”
“我明白!”黛兒自作聰明地道:“既然人在江南,自然不該‘憶江南’啦!”
“這倒不是……”青年書生依然不解地道:“此三人雖說出口成詩,言語間卻不倫不類,十分奇怪。”
“那麼……”
“噓——”小陸子正欲開口,被他用手止住。聽那“臨風居士”嗔笑道:“心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