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又大了起來。
這永塔校場分明是一座有著穹頂的密閉建築,狀若城堡,可其中卻有雨晦陰晴等各種天氣,穹頂閣臺上風和日麗,鬥奴塔上大風鼓揚,只有外圍仙奴們所在的區域是狂風暴雨,甚至電閃雷鳴。
雨水擊打在安伯塵腳邊,安伯塵向前邁步。
李賢在身後咬緊牙關,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他打從西流海出發後便一直若有若無的受到安伯塵指點,他還記得安伯塵說過,兩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交戰時,往往會先比拼氣勢。所謂比拼氣勢,其實是在互探虛實,我虛敵實,方可一戰。
倘若棋逢對手,那氣勢比拼很難在短暫時間裡分出高下。
倘若一方勢弱,那這一方必定會是先出手的一方。
安伯塵和元十五的氣勢比拼才開始沒多久,安伯塵便率先邁步出擊,李賢不由心跳加快,全身毛孔收縮,緊張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哈哈哈……原來只是徒有其表。”江雲峰指著安伯塵放聲大笑,暗中長舒一口氣。
在他身旁的王級鬥奴們紛紛苦笑搖頭,也不知在嘆息什麼。
而穹頂閣臺上身份崇高的寨民、遺民們大多露出失望的神色,有些甚至已經掩面垂首,沒興趣再繼續看。在他們眼中,安伯塵這一出手已暴露出他至少在技巧層面遠不如元十五,元十五手持木刀,如山威挺,如海無淵,氣勢渾然天成,毫無半絲破綻。安伯塵此時出槍去攻,只會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慘敗在無懈可擊的元十五刀下。
“轟隆!”
一聲雷響迴盪在校場外域,紫色的雷光下,安伯塵距離元十五還剩十步,這十步顯得格外漫長,而他手中的槍也格外的平直,卻讓圍觀的眾人大跌眼鏡。
這一槍實在太過普通,普通得讓人不忍去看。
“怎麼會這樣……”
李賢強忍著心中的緊張,倔強的注視著戰局,注視著安伯塵的這一槍。
進了通天寨後,李賢也知道通天寨的鬥奴很強,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隨便一名鬥奴竟會強大到逼得安師率先出手的地步。要知道,在李賢心目中,安伯塵從來都是無可匹敵的存在。
就在李賢心情複雜、百感交集之際,就聽耳邊傳來一陣清冷的聲音。
“仔細看,下次要再看到這麼純粹又精妙絕倫的一槍,也不知道要等到幾時了。”
李賢大驚,渾身一顫,扭頭看向呂風起。
呂風起歸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像是受了很重的傷。即便如此,他方一回轉,目光就被安伯塵的槍牢牢吸引,眼中難得的閃過驚豔的神采。
“這裡被重重禁制包圍,隔斷了仙人們所能獲取的種種玄奧、源力,讓仙人只剩下肉身的力量和技巧。然而,卻奈何不了我們新的創的武道玄奧。”呂風起喃喃自語著,又像是在和李賢解釋:“可安伯塵這一槍卻又放棄了武道玄奧,由簡入繁,再由繁入簡,非是武道,也非是道技,僅僅是一槍罷了……他居然又進步了。”
呂風起深奧晦澀的話,自然不是李賢聽聽便能領悟理解的,不過他也聽出了呂風起的話外音安伯塵的這一槍十分了得,令桀驁不馴的呂風起都為之讚歎不已。
心中湧起激動和興奮,李賢下意識的握緊拳頭,一瞬不瞬的盯著安伯塵的槍鋒,腦袋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安師這一槍出得如此之慢,又搶攻而去,會不會是在示範給我看……
秋夜,高雲,小院。
指握,扭槍,邁步。
……
許久許久之前,在那座奢華京城清冷的小院中,第一次習槍的回憶,在時隔兩百多年後,又重新縈繞上安伯塵心頭。那時的習槍,安伯塵的想法很純粹,純粹到幾乎毫無目的。
萬事萬物皆如此,越純粹的東西越容易失去,可偏偏它又是一切的初始,擁有“源”的力量。
五指握緊,旋轉槍柄,沉腰邁步,槍如靈蛇出洞……
安伯塵這一槍刺出,毫無花假,純粹是他初習槍道時,霍國公教他的那一刺。
槍技一樣,槍中蘊藏的道義玄奧卻有著天壤之別。
來到鬥奴校場,安伯塵只感覺到狂熱無比的戰意,鬥奴雖是校場之奴,可他們戰鬥的目的卻純粹到極點因為男人的尊嚴,因此要分出高下強弱,因為要分出力量的高下,所以要戰鬥。
僅此而已。
雖說有些野蠻,可不得不說,這是萬物自然最初始的秩序。
從前安伯塵遇事三思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