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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狗經過訓練都能站起來行走

甚至連黛希聽到這個數字也驚得說不出話來。我只聽見黛希粗重的呼吸聲。她讓我等了她五秒鐘。然後說:“買一個億我們就不能照九十九算了。我們可以按九十九給你四千萬,但另外六千萬,我們得按九十九點二零算。”

我仔細凝視她一番。看看我知道我會看到的一切。

我,與黛希的家教完全不同。我媽媽是匹獨行狼。她的祖先是以殺人起家,不過媽媽的家族是滿族的望族。每一個媽媽家族的後裔,都享受著自由自在,豐衣足食的生活。到了我這一輩,媽媽經常帶我回舊居。每逢搭公共汽車從西直門到西總布,一定坐車廂右邊,回程時一定坐左邊。這是媽媽家族的家訓,他們從坐馬車的時候起就是這樣,每一個媽媽家族的人都必須用眼睛觀望北海故宮這樣的高牆大院,不許看平民百姓寄居的陋室。而且,我有許多芭蕾舞鞋——許多雙。它們分別代表著我的人生不同階段;我有兩架鋼琴——肖邦牌——它們分別代表著我天生就會恰到好處地掌握韻律,會使用各種各樣的藝術手法。從小時候起,我就在媽媽的嚴格管教之下,以我的天賦才能,奇蹟般地坐下來將腰板挺得筆直,頭抬得高高的。小小的我,頭頸圓潤,優美,肩膀嬌小而結實。赤裸的胳膊細嫩圓潤,規規矩矩垂在身體兩側。上小學的時候,我小巧的雙腿在桌子底下放得端端正正,腿對著腿,膝蓋對著膝蓋,腳踝對著腳踝。這種風度優雅的教育很像半浮雕和塑像,這種塑像與浮雕的造型是媽媽親授的,造型比例十分嚴謹,跟數學一樣精確,它充分體現了女性的溫柔與美。我被教導得頭總是抬得高高的,背部挺得筆直筆直,眼睛望著對方,但卻又使人覺得我在凝視更為遙遠的地方,彷彿在聆聽我永遠不可能聽見的某種聲音。我總是站得端端正正,我總是顯得專心致志,使人感到我專心致志某個我無法說明的思想,而這個嚴峻的思想卻又賦予了我風度和溫柔。

媽媽坐鎮指揮,我就是這樣漸漸長大,含辛茹苦又穩重端莊——那種端莊高貴,那種光宗耀祖,那種光彩奪目,那種戴著博士帽取得博士學位,那種優雅迷人的生活已經成為我生活的主題。今天,我在瑞林達投資銀行總裁辦公室裡,因買債券而遭黛希威逼。嘖,我才不是那種人。事實上,我跟媽媽期待的完全不同,我才不是那種女人,一輩子就等著插入She精管。

我也是匹獨行狼!

我說:“喂,黛希,我只出價九十九。要麼按九十九的價格買一個億,要麼就一個子兒都不買!”

黛希狐疑地看著我。

我集中精力,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這個難度可是頗高的哇,根本別想再有轉彎的餘地了!我知道,這時候如果喝水一定會被嗆著,如果打電話,一定會把手機掉在地上,於是只能專注地盯著自己前面的電腦,看它會不會被我凝聚的目光點燃。若對我現在毫無新意的表情——雙手顫抖、心跳加速、口乾舌燥——做一個心理測試的話,結果定是:我的身體語言告訴自己,我害怕債券,或者可能是:我害怕黛希!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與人這麼針鋒相對,就像我在電影裡見到的那些女主角一樣。

黛希說:“瑞麗,你不明白這些交易的運作方式。如果你要買這麼多債券,你必須得按時付款。”

我說:“按九十九賣一個億給我!”

一陣沉默之後,黛希開口說話了。

她說:“好吧。你贏了。”

我走出黛希的辦公室。我的手我的雙腿就開始發抖。這雖然不是我有生以來經手的最大一筆交易,但頂著市場上其他人的不同意見,拿一億美元打賭,使我真的膽戰心驚。我的腦海裡幻化出各種可怕的後果。如果我全盤皆輸怎麼辦?倘若在隨後的幾分鐘之內,我們損失數十萬美元怎麼辦?我將如何向恆德資金管理公司解釋此事呢?我怎麼向那些將錢託付給我們的那些機構交代呢?面前的幾個指示燈都在閃爍。我抓起其中一個受話筒。是方淑怡。方淑怡告訴我,如果我想買那個破債券就向她買,她的出價是九十八點八零。我拒絕了。這麼說,商業銀行已經在以低於九十九的原始價格出售債券了。但是,方淑怡曾提到過他們準備賣空他們沒有的債券,以期今後再回購。怪不得他們的售價低。我拿起另一個電話。劉名言來電話告訴我,我買的債券現在正在陡跌!我們要不要將遞盤的價格定在九十八點七五,以九十八點八零的價格出售債券?按買入價九十八點七五算,我已經損失了二十五萬美元!方淑怡又來電話,他們現在的出價是九十八點五零,現在我要賠五十萬美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