佬滿口讚譽道:“虧你來得及時。否則,情急之下,我還真不知啷個應付,倘若一時情急不慎,慌忙間露出馬腳,被他們看出些端倪來,到那時不光田地要丟了,連那剛出筍的紫竹,怕也要被他們佔去。真想不到,你一個小女子,那來這麼多的臨場機變來?”
我佬佬捂著隆起的腹部,抿嘴殷殷笑道:“你這富家子弟,那裡曉得貧苦家小孩的辛苦。當年,我自小靠在鎮上賣菜討生活,天天與外人打交道,別說一個老學究,就是他家老掌櫃來了,只要他尾巴一翹,我就曉各他要拉出啥子屎蛋蛋來!這生意人啊,講的就是個利字;讀書人呢,講的是個理字。人見得多了,也不外乎這麼幾類,看多了,自然也就通透了。”
“真是‘洞明世事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啊!不愧是個方大腳,路走得比別人多,見識的也比別人廣!”我佬爺見我佬佬登鼻子上臉,自誇自擂,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頭,調侃道。
我佬佬聽我佬爺喚起她方大腳來,一時情急,漲紅著臉怪怨道:“啥子,你也厭棄我大腳!別人說我方大腳也就罷了,啷個你也這麼埋怨我。我這大腳還不是因為幼小失了親孃,沒人痛才生成這樣?”說完,兀自垂下頭去,滿臉盡是哀怨。
我佬爺見我佬佬當真傷心起來,甚是憐惜,一把擁過那略顯臃腫的身體,歉聲道:“我那裡埋怨你的大腳來?你這雙與眾不同的大腳,我喜歡還來不及哩!你曉得不曉得,在城裡,早就沒有裹足的女子了,她們正鬧著求解放,要自由哩!你若不是這雙大腳,說不定我還真看不上呢。”
我佬佬聽佬爺如此一說,不由轉憂為喜道:“啷個說的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佬爺一臉浩然正色道。
“難怪你要往城裡跑,啷個城裡就是和我們這裡不一樣。那你當初看不上我表姐,是不是因為她裹了小腳?”我佬佬想到表姐為佬爺憂思成疾,殞命深潭,心裡即辛酸又好奇地問道。
我佬爺聽佬佬提到她表姐桂花,心裡不由五味雜陳,一時緘默下來。
正在兩人相視無語間,佬爺他叔緩緩移步過來,見他們痴痴對望,輕輕哼過一聲,對我佬爺問道:“子傑,聽說張家帳房來過,是不是又在催要紫竹林那片地?”
“嗯!”我佬爺聽表叔問他,移過目光,轉頭應道。
“他們是不是嗅到啥子風聲了?”佬爺他叔回頭望了望背後,周遭並無外人,小聲問道。
“剛才我和桂芝也擔心他們曉得了啥子情況,但從他的口氣裡猜測,目前他們並不明白林裡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味想讓我們早點接回馨竹,把竹林還給他們。”我佬爺望著他表叔,淡淡說道。
佬爺他叔一聽,不禁舒了口氣,隨即道:“不管他們曉得不曉得那新筍的情況,我們都要及早行動,否則夜長夢多,要不,明早我們就去把它給移裁過來,到自家田地裡,馨竹也可早些回家來住,大家都能寬心些,你看要不要得?”
“嗯,要得!我看這事還是得宜早不宜遲,表叔說的是。”佬佬一聽,早放下心中憂結,急聲說道:“人心隔肚皮,儘管張家帳房今兒過來,口口聲聲只說要討回林地,誰知道他們心裡倒底盤算著些啥子。若是被他們發現其中有了奧秘,那張篾匠是何等人,豈肯輕易罷休。還有,自從這事發生,我這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要不這樣,晚上我給馨竹送飯後,就不回來了,夜裡陪著她,以防不測。待把那新筍移過,我再與她一道回家,你們看要不要得?”
我佬爺聽佬佬話說得懇切,分析得也不無道理,不由點了點頭。再看看我佬佬的身體,禁不住又有些憂心道:“說的不錯,考慮的也還周全。可是,以你現在的情況,吃得消嗎?”
“就一晚,咋就吃不消了!與其在家擔心,不如守在那裡倒還好受些。就這樣了,我去做飯去,飯後我去到馨竹那裡,今晚就不回來了。只是,明兒你們可要剩早些去,免得驚動別人。”說完,剛要轉身,又細細上下打量一陣我佬爺,臉上露出絲絲憐惜道:“到時,怕是要讓你受些苦了。”
我佬爺不解地瞪了佬佬一眼,不解的問道:“受啥子苦,不就一夜的光景,又不是啥子生離死別。”
我佬佬見佬爺並不曾理解自己的意思,搖了搖頭,愴然一笑,回身向廚房走去。
做好飯畢,我佬佬喚過佬爺及佬爺他叔吃過,自已擰了飯籠,便向那紫竹林走去。馨竹遠遠見嫂嫂過來,假意嘶叫數聲,見林區並無他人,便輕聲過來迎住。入到茅屋,我佬佬遞過飯菜,說明今晚自己要留宿此地,陪她過夜。馨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