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該死的〃死亡時間表〃在作怪!原來她內心裡一刻也沒有忘記那個可怕的東西,它已經深深植入了她的神經系統,無時不在影響著她的心理和肌體健康。
這天晚上,李慧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她夢見自己乳房裡長了一個手指甲大的癌腫,用手一摸,一動不動地死死釘在她的肋骨上,就像一隻鑽到她皮下的毒蜘蛛。她對自己說,完了,我才二十多歲,還沒生下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就在這時,她感到肚子裡什麼東西動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的肚子已經高高隆起,那裡面是一個懷孕至少七八個月的胎兒呀!怎麼自己從來沒有發現?一陣欣喜過後,是深深的悲哀:天呀,這可怎麼辦呢?孩子快要生了,而母親得了乳腺癌!
她感到一下子掉進了無底的深淵。
醒來的時候,李慧渾身汗溼,心裡如同刀絞。她翻身起來,坐在床上愣了半天,才明白這是一個噩夢,可那種透骨的驚悸,還像冷汗一樣粘在身上揮之不去。
最近這幾天,由於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她反而感到惶惶不可終日了:沒事發生,就意味著隨時會有事發生,而且隨時會有更大的事故發生。不定什麼時候,一個巨大的災難就會從天而降,使她措手不及。
可怕的是,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也每況愈下,一天天虛弱下去,夜裡失眠,又不敢吃安定藥,一旦睡過去,卻總是噩夢連篇,不是夢見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就是夢見被人推下了懸崖。
今天早晨,她終於在電子信箱裡看到了一個與往日不同的提示:
〃今天是第19天,你的時間不多了!〃
還有十天,這場暗中的較量就見分曉了。可是她在屢屢遭到挫敗後,還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不管現在大墩兒在哪兒,她總該有一點兒他的線索才好啊。可是他太太已經不再來婦嬰醫院,他的酒店裡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算起來,從他自稱〃出差〃到現在,也已經有一個星期了。剩下的幾天,可能就是他們之間最後的較量,他不可能等到第三十天才出來對付她的,那個時間表只是一種形式,是他向她施加精神壓力的一個砝碼。
李慧感到剛剛緩和了幾天的精神和肉體的壓力,又一次排山倒海撲向已經力不能支的她,她快要支撐不住了。
奇怪的是,從今天早晨開始,寧坤竟兩次跑到自己的診室來,恬著那張令人生厭的大臉跟她說同一件事,說有個〃朋友的親戚〃要從郊區來醫院看病,請李慧務必給接待一下。過了不到半小時,又第二次跑來提醒說,他有事要出去一下,請她到時間在門口等一下那個〃朋友的親戚〃,他怕她找不到李慧這裡。
雖然李慧對寧坤從心裡厭煩,可他畢竟還是醫院裡的同事,當著其他醫生的面,她不能流露出任何不正常的情緒,只好耐著性子接待他。
寧坤同〃死亡時間表〃的關係雖然表面看是排除了,可是誰知道呢?一個人的表面和實際情況的差距之大,她已經在大墩兒的身上見識過了,所以她現在誰也不打算相信。
李慧剛給一個患者開了藥,然後約好了下次來醫院的時間,這時電話就好像早就在等著她似的響起來。〃喂!李慧呀,下午沒事吧?〃
〃麗麗,什麼事?〃
〃好事唄!上來上來,到理療科來,我再跟你說!〃
李慧對那天晚上張麗麗喝醉了在她家裡的表現還有點兒耿耿於懷,可這會兒她聽不出張麗麗口氣中有什麼異樣,她好像把那些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李慧知道現在張麗麗全身心都在楊先生那兒,叫她上去肯定又是楊先生又要請客之類的,她真的不想再跟他們攪在一起。於是她懶洋洋地說:〃我這裡還有病人。〃
〃算啦算啦!好心請你,你又不來。那好吧,我自己去啦!〃電話就此撂下,李慧被晾在一邊愣了半天,不明白張麗麗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下午三點,李慧剛處理完了一例剖腹產,洗完手換下手術室的衣服,覺得累得不輕。
最近真是需要吃點兒補品了,身體差得要命。李慧感嘆著,回到診室剛坐下喝了一杯水,張麗麗就走了進來。她見房間裡還有其他醫生在,就俯在李慧的耳朵上,一股熱氣夾雜著耳語直衝她的耳膜:〃快走快走,別問去哪兒,跟我走就是了!〃
李慧被張麗麗拉著,她身上的白大褂還沒來得及脫,就被拽到了樓下。
院子裡靠近大門口的一側停著一輛灰色的舊桑塔納轎車,張麗麗把車門開啟,將李慧塞進了副駕駛的座位上,自己坐上了駕駛員座,汽車嗡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