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從來不在門鏡裡面看人的,那種變形的效果,會把每一個來訪者都扭曲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模樣,她覺得難以接受。可是現在她不自覺地就湊上去看了,因為這些天來情況特殊,她內心的恐怖不知不覺中左右了她的一舉一動,她常常會下意識地做出一些讓自己一旦發覺就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會兒,她趴在小小的門鏡上往外窺探,除了對面的房門之外,鏡子裡只有一個變成了弧形的樓梯扶手,敲門的人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慧覺得是大墩兒在跟她捉迷藏,他一定是躲在一個她看不見的地方,想嚇唬她一下。
她再次眯起一隻眼睛,瞄住門鏡,等著大墩兒突然從某個角落裡跳出來。可是直到她的眼睛酸得堅持不下去了,大墩兒也沒有出現。
可能是別人家的敲門聲吧?也許敲門的人已經進到對門房間去了。可是她並沒有聽到對面的開門和關門聲。
不對呀?對面的人家這種時候早就上班去了,根本沒人!這個時間,整個樓裡除了一兩戶有老人在家,就再沒有別人了。
李慧遲疑著走回沙發上坐下,抓過一隻大墩兒那天給她買的香蕉,慢吞吞地剝皮。
就在這時,門又被敲響了,還是那個輕輕的,小心翼翼的聲音,特別像是偷情者在敲情人的房門時那種謹慎和心懷鬼胎。
〃來了!〃李慧興奮地應了一聲,就把香蕉扔了在茶几上,這回可一定是大墩兒了!
她的手抓住了門鎖剛要開啟,又猶豫了一下,還是先看看吧。她突然想起來,大墩兒是知道她這裡有門鈴的,為什麼今天是敲門而不按門鈴呢?
誰知這一看,李慧的心跳就有點兒不規則了:她仍然什麼也沒有看到,視野裡還是隻有那個變了形的樓梯扶手!
站在門鏡後面的李慧一動也動彈不得,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就在她轉身往沙發那兒走回去的時候,第三次敲門聲又響起來。〃篤篤!篤篤!〃輕輕的,似有似無,卻像一條涼冰冰的蟲子,頑強地往她的耳朵裡鑽進去。
她的腿一下子軟了,索性徑直走回到沙發上坐下,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再去看那個該死的門鏡了!
坐在沙發上的李慧覺得渾身乏力,她在想,會是誰敲了門就跑掉了呢?即使真是大墩兒在開玩笑,也不會這樣無聊地一而再,再而三,沒完沒了地重複這種小把戲呀!
敲門聲稍稍停了一下,又頑固地響起來。
那清清楚楚是在敲她自己的房門,可是李慧再也不敢到門邊去了,她的心在嗓子眼兒裡〃突突〃地抖個不停,無數種恐怖的想像都湧了上來。
那個〃死亡時間表〃的製造者終於開始向她動手了!他要先像老貓玩弄小鼠一樣地故意捉弄她一番,然後再對著失去任何抵抗能力的對手猛地下口……
一陣陣的熱汗,〃呼呼〃地從全身的毛孔裡頑強地往外湧,李慧覺得躁熱難耐,恨不能把衣服都扒了扔到一邊兒去。
敲門聲低下去,可是還在詭譎地響。
她想像得出敲門者此刻臉上那被得意和滿足扭曲了的怪誕表情,就像被性高潮扭曲了的男人的臉那樣。
想起從前聽到的那些鬼怪故事,說有些鬼專門扮成〃狼外婆〃那樣的善良之輩,敲開人家的門進去吃人。李慧覺得現在外面那個傢伙比所謂的狼外婆要可怕得多,僅僅出於餓了就想吃肉的本能的動物,相對於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存心害人的人來說,還是要單純可愛得多。
一陣恐怖潮水般漫過去之後,李慧掙扎著浮上水面。她看了看四周,他總不至於破壁而入吧?門也是一時半會兒弄不開的。只要他不主動張口叫門,她就堅決不出聲兒,反正她在門裡,他在門外,看誰能僵持過誰?
李慧主意一定,就用手死死地捂上耳朵,不去聽那一陣陣起起伏伏、忽高忽低、催命般的敲門聲。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聲音消失了。李慧提心吊膽地等著那聲音再次出現,她看著表,一分鐘……兩分鐘……沒有聲音。
又過了一分鐘!還是沒有聲音……
難道那個傢伙走了麼?
可是李慧老覺得他還在,至少,他既然頑固地堅持了這麼久,就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她等著,等著,時間過得真慢,才過了五分鐘,李慧就感覺好像是過了一年一樣。她的太陽穴一紮一紮地疼起來,耳朵也〃嗡嗡嗡〃地響,好像有一千隻蒼蠅在圍著她打轉。
就在這時,門外一陣〃悉悉簌簌〃的奇怪聲音飄進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