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程伯獻喝酒也很嚴謹,總有些心虛,酒已喝了大半壇,但他仍不敢解甲冑,穿戴整整齊齊,趁手的馬槊就擱在手邊,隨時準備應變。
將門之後,從小耳濡目染,哪怕違反軍紀飲酒時也不忘最後一絲戒備。
喝完一罈後,李欽載心中微苦。
他發現自己好像喝不過程伯獻,今夜若程伯獻沒事,而他卻醉了,笑話可就鬧大了,寫進史書裡被人貽笑千年的那種。
邊喝邊聊,沒多久,劉阿四突然稟報而入。
走入艙房,劉阿四朝李欽載使了個眼色,李欽載微笑,不動聲色繼續飲酒。
終於,程伯獻突然皺起了眉,喃喃道:“景初賢弟,你有沒有覺得船身有些傾斜?哪個雜碎把的舵,為何無故改變航道?”
李欽載無辜道:“沒有呀,船身很穩,是尚賢兄喝醉了吧?”
程伯獻愕然:“我醉了麼?”
閉眼靜靜感受片刻,隨即神情一緊,程伯獻突然起身,道:“不對!船身真在轉向,賢弟稍待,我去舵臺看看,何妨雜碎作死,未得軍令竟敢私自轉向!”
李欽載突然沉聲道:“慢著!”
程伯獻一愣:“咋?”
“我想請尚賢兄聽一首歌。”
“啥歌?”
“《當》”
“啥?”程伯獻驚愕不已。
話音剛落,站在程伯獻身後的劉阿四神情猶豫了一下,然後拎起腰側的刀,用刀柄往程伯獻的後腦勺上狠狠一敲。
噹的一聲脆響,程伯獻後腦勺捱了一記,在李欽載李素節和劉阿四期待的目光下,程伯獻身軀晃盪了一下,然後……居然沒倒。
程伯獻扭頭驚愕地看著劉阿四:“你……”
李欽載緊張地道:“再當一下!”
劉阿四毫不猶豫,抬手又朝程伯獻腦袋狠狠一敲。
當!
程伯獻身軀一晃,仍然沒倒。
“你是豬嗎?摘了他的頭盔再當!”李欽載急道。
劉阿四不死心地用刀柄再次當了一下,見程伯獻還是沒倒,於是只好揪住他的頭盔,拔蘿蔔似的往上拽。
“我來幫忙!”李欽載衝了過來,抱住程伯獻的雙手。
李素節也不甘示弱,劉阿四拽頭盔的當口,李素節接過他手裡的刀,跳起來用刀柄繼續當程伯獻的後腦勺。
艙房裡眾人亂成一團,李欽載越來越著急,事情好像脫離了掌控,別人都說程家人臉皮厚,萬萬沒想到這其實包含了兩個含義,一是臉厚,二是皮厚,合稱“臉皮厚”。
當了好幾下都沒把他當昏過去,果真名不虛傳。
一片手忙腳亂之中,程伯獻終於清醒過來了,心情愈加悲憤莫名。
感覺自己像一頭待宰的豬,不小心逃脫後,被屠夫們漫山遍野追趕,這特麼的……
好屈辱!
“都他舅子的給我住手!”程伯獻悲憤大喝道。
惡狠狠望向李欽載,程伯獻的小眼神既憤怒又委屈。
“當個啥?有話不能好好說麼?非要把老子弄暈過去也行,能不能給我來個痛快的?”程伯獻兩眼通紅,悲憤嘶吼。
艙房裡另外三人頓時一靜,面面相覷後,李欽載沉聲道:“你……敢不敢把頭盔摘下來?”
“我……他舅子的!”程伯獻快氣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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